“我會聽話的,你也是,天氣還涼,要注意保暖,藥浴也要按時泡。”

付雲行頓了頓,掛了電話。

周且舒過安檢,上了飛機,他不會離開這片土地太久,很快,他會以另一個身份回到這裏來,回到付雲行的身邊。

機場外,付雲行收回了一直盯著入口處的視線,周且舒以前總是用敬稱的,現在都不用了,他看著逐漸暗下去又滅了的手機屏幕,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其實不想這麼快就掛斷電話,但是再說下去,付雲行怕自己會心軟。

送周且舒去國外,付雲行心裏很不好受,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周且舒去那麼遠的地方,但是他沒辦法,隻有讓人離開,讓周且舒去接觸更多的人,更寬廣的世界,周且舒才會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多不牢靠,隻要對周且舒好,他沒關係,本來就是不該有的感情,也沒必要牢牢抓著不放。

至於那一次接觸,就當做是一場黃粱夢吧,付雲行對他兒子不該有的苗頭,也該被完完全全壓下去了,等周且舒從國外回來,他們就還隻是一對父子。

任寧遠還在國外就聽說了周且舒出國讀書的事,回來後先去見了付雲行,“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兒子你還不了解嗎,他要是真的喜歡你,送出國就行了?!”

付雲行靠在椅子裏,望著窗外的那株高大的小玉蘭,二樓的高度能看見半個樹冠,夜色裏,嫩白的花瓣在書房燈光的暈染下,顯出潤澤柔軟的模樣來,“你看那株小玉蘭長得怎麼樣?今年花開得比往年多。”

任寧遠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倒了杯茶,“你還有心思看花?”

付雲行轉過眼,問,“不然呢?”

任寧遠連著喝了兩杯茶,“我上次跟你說的你壓根沒想是吧?”

“想什麼?”

“跟我裝糊塗?”

付雲行又把視線轉回去,“且舒才多大,他以後的人生還很長,他該有更好的未來,我喜歡他有什麼用?我不想我的感情成為他的負擔,更不想他以後事業有成回顧過往的時候,覺得是我給他的人生畫上了汙痕。寧遠,我很貪心的,我想做一個好父親,而不是讓且舒以後疏遠我,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任寧遠走到付雲行身旁,也望著夜色裏燦燦的玉蘭,“但是,這隻是你的想法,你有問過且舒的想法嗎?”

付雲行苦笑一聲,他是沒有問過,但是周且舒都告訴他了,“孩子的話是不能信的。”

“且舒不是普通的小孩,他早慧、老成,你不是不知道。”

“我以為你會理解我的做法……”

“沒想到我會幫著且舒說話,是吧?”

“嗯。”

“我不是幫他,我是在幫你們。”

付雲行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任寧遠低頭看著付雲行,斟酌著開口,“我來做一個假設,如果十年後,不說十年後了,如果五年後,且舒二十多歲,他還喜歡你,你會考慮接受他嗎?”

“不會。如果……別人會怎麼看他?”

“你覺得他是看重別人眼光的人嗎?”見付雲行不說話,任寧遠歎了口氣,“你就是過不去心裏的坎兒,或者說,你還不夠了解你的兒子。你說你貪心,開玩笑,你這樣叫貪心的話,別人豈不都是貪得無厭了?”

“……夠了,別說了。”

“我最後再說一句,你確實是在為他考慮,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考慮的不是他真正需要的?知道什麼叫中國式家長嗎?隻在乎自己認為孩子過得好不好,而不關心孩子過得好不好。”

付雲行一愣,任寧遠知道人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付雲行很民主,凡事也都會征求周且舒的意見,但是在這件事上,付雲行肯定不會,任寧遠看著付雲行的臉色,覺得自己話說得太過直白,忍不住擔憂道:“你最近沒休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