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全力擠出笑容:“那好吧,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頓了一小會兒,又盡量輕鬆地說,“喔,對了,忘了告訴你,這次回來我暫時不走了,打算在臨江找份工作安頓下來。”
徐書原停頓三秒,似乎毫不在意,無可無不可地敷衍:“怎麼不在國外高就?”
“國外再好也比不上家裏好啊。再說我爸媽年紀也大了,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能留在身邊,享享天倫之樂。”
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眼前的人從小被遺棄,連親生父母的麵都沒有見過,剛才那些話他聽了會怎麼想?可抬起眼眸,看到的卻是一張神情鎮定無波無瀾的臉,仿佛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待。
“對不起書原,對不起,我……”
“對不起什麼?”
付嘉的心一陣灼痛,幾乎是脫口而出:“對不起,我不該提起父母的事,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剛剛一下子忘了所以——”
“行了!”
徐書原開口打斷,深深地擰著眉,“付嘉,你說夠了沒有。”
“書原——”
他還想解釋,可是抬頭撞上書原的目光,剩下的突然就斷在喉嚨裏,再也講不出了。
那道目光裏有失望,有冷漠,甚至還有厭惡。
於是他閉緊了嘴巴。
“好吧,隨你怎麼想。”
這樣的徐書原讓他覺得很陌生,沒有辦法招架。從前的書原連重話都不舍得對他講一句,最生氣頂多就是不理他,出校兼職,再晚也會抽空對他報平安。
四年將一切都改變了,彩色變成黑白,回憶變得模糊。
“我還有事,失陪。”
徐書原轉身離開,朝大廳的旋轉門走去。付嘉還在原地站著,目送他高大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中午明亮的陽光裏。
回到家付嘉仍在想,自己這次回來究竟是對還是錯。
推開二樓臥室的門,他覺得沒什麼精神,毛衣也沒有脫就躺到床上休息了,後來聽到敲門聲才醒。
是爸爸,來問上午的事。
“你劉叔叔說沒跟你見上麵,這又是鬧哪一出,怎麼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了?”
跟長輩約好又臨時爽約,按理說是很沒禮貌的表現,他父親的口氣卻並不嚴厲,反而有些輕描淡寫。
他盤腿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才答非所問:“爸,你認不認識什麼權威的醫生?”
“問這個幹什麼,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一個大學同學。”付嘉停頓了一兩秒,“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他右耳現在聽不見了,我想幫他找個大夫問一問,看看還有沒有轉機。”
當爸爸的這才鬆了口氣:“這個簡單,一通電話的事。”
付嘉馬上強調:“爸,他可沒有錢啊。”
“沒錢治什麼病。”
“你不是從小教育我要助人為樂嗎?現在需要幫助的人就近在眼前,難不成叫我見死不救啊……”
他爸眼一瞟:“就會訛你爸。”
他笑而不語。
一通電話找到某耳鼻喉科的專家。對方建議把病人帶去接受麵診和檢查,還特意說不用掛號,去之前提前知會一聲便可。
可是應該怎麼聯係徐書原呢?
匆匆一麵,付嘉也沒機會問他的新號碼。即使聯係上了,他肯接受嗎,自己的好意……
把出國前的舊手機充上電開機,許許多多的營銷短信就紛至遝來。翻到很下麵,那個熟悉的名字才映入眼簾。
說來也許別人覺得難以置信,長達半年的時間裏他跟徐書原一直透過手機聯絡。
解題,解悶,他付錢給徐書原。書原是個呆子,又窮又沒有骨氣,為了每個月那三千塊錢,寧願忍受自己無時無刻的騷擾與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