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揚瞬間不知說什麼了,“媽,人家也有人家的事情,他不是我的保姆......”
“我沒有事情。”江絢突然說。
池揚看著他,“江絢。”
“你就這麼想我走?”
江絢也看著他,兩個人似乎都想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出些什麼來。
陸嵐也有些猶豫,“小江,如果你確實不方便的話,也沒必要勉強。”
江絢收回目光,“阿姨,我沒有勉強。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他送上飛機再走。”
陸嵐點點頭,由衷道:“多謝你了。”
池揚捏著塑料勺子,因為過分用力,險些把它捏斷。
江絢垂眼看著,“怎麼,你還要人喂嗎?”
池揚被他噎了一下,低頭舀了一勺粥試也不試就往嘴裏送,然後瞬間被滾燙的粥燙得夠嗆。
陸嵐忙拍他的背幫他順氣。
江絢難以置信,“你是傻子嗎?”
陸嵐附和道:“就是,你嚐一下再吃嘛,萬一又把食管燙傷了怎麼辦。”
江絢把粥拿起來攪了兩下,然後輕輕地吹了一會兒,接著“砰”地一聲重新放在池揚麵前。
“我去趟洗手間。”他對陸嵐說了一聲,然後轉身走了。
陸嵐對池揚感歎道:“小江好細心啊,以前我都沒有發現。”
“嗯。”池揚嚐了一口粥,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粥滑進胃裏,讓他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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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陸嵐就坐了飛機回s市去了。
晚上陪床的人變成了江絢。
醫院的床又窄又小,陸嵐身形嬌小,在上麵睡得剛剛好,但江絢比陸嵐高了不少,躺在上麵顯得格外局促。
“你去酒店睡吧。”
江絢漠然地看了一眼他輸液袋裏的液體有沒有輸完,“和你無關。”
池揚歎了口氣。
“晚上有事就叫我。”江絢在手機上飛快點來點去,光在他臉上明明暗暗地跳躍。池揚很清楚,他就算和學校請假了但仍然有很多事需要做。
他們就這樣坐著,誰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啪”地一聲,他轉頭一看,江絢拿手機的手垂了下來,他頭微微偏著,睡著了。
池揚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艱難地撐著從床上翻起來。
他的腿因為做了透析,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還沒有愈合,而他的手還連著輸液管。
他困難地扶著床邊的欄杆,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一點點往江絢那邊挪動。
不過幾步路,他出了一身冷汗。
終於走到了江絢身邊,他用另一隻沒有連著輸液管的手把被子扯起來,小心地蓋在江絢身上。
他的手無意碰到江絢的肩膀,凸出的肩胛骨讓他的手抖了一下。
他垂眼看著江絢的側臉。
又瘦了。這小孩怎麼就是長不胖呢。
他總是這樣強,以後還會有人順著他嗎?不行,他必須找一個又能保護他又能順著他的人。但我或許,沒有勇氣去祝福他們。
池揚突然想到一首叫《路人》的詩。
“想飲一些酒,讓靈魂失重,好被風吹走。
可一想到終將是你的路人,
便覺得淪為整個世界的路人。
風雖大,都繞過我靈魂。”
是啊,我終究隻是他的路人,可是,相逢片刻也已經很好了,人最應該懂的一種品德是知足。
他想伸手碰碰江絢的臉,伸到一半,想了想,還是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