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麵前人還是沒有下一步動作,他終於忍不住睜開眼。
這一睜眼不要緊,差點沒把他嚇得心髒驟停。
何承望正站在他床頭,表情麻木,目光呆滯,伸著雙手像個瞎子一樣摸索著。
池揚試探地叫了他一聲:“何承望?”
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一旁的江絢重新坐了起來,冷眼看著池揚這邊。
雖然池揚從沒見識過這場麵,但也隱約能猜到他大概是在夢遊。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把枕頭下牙壓著的手機給拿了出來,現場百度“夢遊該怎麼辦”。
何承望乖巧地站在原地,就好像等著池揚查出什麼辦法來收服他一樣。可惜池揚查了一圈,也沒能找到立刻就能用的有效方法。他嚐試和何承望溝通,“這樣,你去找他好不好?”他指了指江絢。
何承望好似真的聽到了一樣,轉了轉頭,池揚再次給他指了指江絢,“就他。”
何承望果真轉過身,朝著江絢的病床走過去。
隔岸火就這樣迅速蔓延到江絢那裏,江絢幾乎是立刻往後靠了靠,何承望停在他的病床,江絢盯著他,下一秒,何承望伸手一撈,穩穩地抓住了江絢的手腕。
江絢瞳孔霎時一震,立刻就要掙開他。
池揚“噗”地一聲笑了,還不忘提醒他:“不能這樣對夢遊的人。”
江絢不理會他,用剩下的一隻手去按床頭的鈴。
嘖,果然還是住得久的人有經驗啊,池揚感歎了一句。
很快值班護士就匆匆趕過來,打開病房的燈,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麵無表情的江絢被表情呆滯得很奇特的何承望緊緊拉著,隔壁床的池揚抱著手在那兒看著,一副……興致勃勃,幸災樂禍的樣子。
護士覺得自己大概是想錯了。
外公睡得沉,燈亮了也沒醒。丁叔倒是醒了,搓著手無措地在那兒看著。
護士上前去引導何承望,看上去何承望就不是一個很難控製的病人,很快,他鬆開了握著江絢的手,在護士的一步步指引下回自己的病房了。
江絢立即翻身下床,去廁所洗手。
池揚樂得不行,躺回床上。
護士把何承望安撫好,又過來看他們倆,問了一下情況,又謹慎地測了體溫和血壓,這才給他們把燈關了,讓他們繼續睡。
病房又重歸於黑暗。
池揚剛才被江絢逗樂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他其實很久很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久到他以為這個夢已經隨著時間被深埋了,沒想到他終究還是和現實一樣,永遠都站在原地,凝視著他。
或許是快要到生日了。
十一月了呢。
這一番折騰把睡意都折騰沒了,他把手機又解鎖開,盯著頁麵發了一會兒呆,把耳機戴上,點開了紀念碑穀。
紀念碑穀的每一幀畫麵都可以截圖下來作壁紙,是一個能稱之為藝術的遊戲。但更吸引池揚的是,它故事內核所傳遞出來的一種,濃重的悲傷。
其實它的隱喻太深,沒有做過功課的人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但池揚就是能感覺到這種不講道理的悲傷。
他操縱著小女孩一步步走上高台,高台上戴著巫師帽一樣的人物對小女孩說:
“放下恐懼與擔憂。”
池揚驟然感覺被當頭打了一悶棍,淚水完全不經過他同意,肆無忌憚地奪眶而出。
他立刻把頭埋進枕頭裏,把所有的苦痛全掩藏在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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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
早上起來,吃了早飯和藥,池揚準備先去看一眼何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