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下掉下個美人
六月裏的京城炎夏永晝,紀露在城西碼頭處搬了一下午的沙包,接過了工頭給的一吊錢後,便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水,隨意吃了碗五文錢的羊雜麵,便準備回自己的茅草屋歇一會兒。
“紀姐,怎麼又要回去了,傍晚的活,工頭多給十文錢呢。”一個身量與紀露差不多的彪形女子漢汗流浹背地對紀露喊道,也不知道為何,這紀露總是幹一個白天的活就躲回家去,就那一吊錢,買兩斤豬肉就用光了,夠養活誰的?
“我家夫郎身子不適呢,我得回去替他燒飯。”紀露咧開嘴大笑,她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又豈是這群臭單身女子漢可以比的?
幾個正在做活的女子聞言立馬抬起頭,臉上滿是錯愕的表情,“你是什麼時候娶的夫郎?怎麼酒席都沒擺呢?”
另有幾個女子心裏十分失落,這紀露身量高大,相貌也十分端莊堂堂,家底雖簡薄了些,但卻無父無母,也沒有妯娌連襟的,省了多少糟心事。若是把自己家的弟弟嫁過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惜,卻被別的男子捷足先登了。
紀露知道這群女子漢平時最愛對男子評頭論足,她心疼家中那位弱柳扶風的夫郎,那麼金尊玉貴的美人兒,萬不可被這群老大粗給玷汙了,紀露便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腳下生風地溜走了。
一回到自己的茅草屋。
紀露便看見一道顧盼成風,煙煙嫋嫋的清麗身影正在灶台上忙東忙西。
紀露一進去,打眼看見廚房裏的景象後,驚得手上的桂花糕都落在了地上。
“恒兒,你這是在做什麼?”紀露目瞪口呆地發問。
黎恒一身素衣被染的通體發黑,額頭鼻尖上滿是黑痕,早上她親自綰好的青絲一部分散落了下來,一部分被燒的發焦。
紀露急得立馬衝進主屋,一邊來回環顧屋內少的可憐的家具,一邊問道:“家裏是不是遭賊了?”
黎恒垂下頭,不安地捏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有些害怕地回答道:“不是,是我想給妻主做飯,但是…”
紀露看黎恒的慘樣便知道這份飯的結局是什麼了,但美人兒已經開始心疼自己了,紀露心裏十分開懷,原來這就是擁有賢夫良父的感覺阿。
倒是真不賴。
“恒兒,你莫不是什麼世家公子出身吧?怎麼連飯也不會做。”紀露笑著打趣道。
黎恒聽了這話整個人先是一顫,眉眼裏立刻染上了一層驚惶失措,後又立馬低下頭不敢去看一旁的紀露。
妻主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定不會再要自己了吧…
可自己真不是嫡父嫡兄嘴裏那個水性楊花的男子,可母親不相信自己,連生父也隻是背地裏偷偷塞了一袋銀錢給自己,為自己辯解的話卻一句也沒有說。
想到這裏,黎恒一雙似顰非顰的眼裏蓄滿了淚水,那紅了眼的柔弱樣子看的一旁的紀露連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美人兒,你這是怎麼了?我這個老大粗不會說話,可別冒犯了你。”紀露急的在原地團團轉,這黎恒一落淚,她恨不得把自己心都掏出來送給他。
黎恒見自家的妻主慌亂成這副樣子,心裏那點委屈也不翼而飛了,便拭幹了自己的眼淚,破涕而笑道:“無妨,不過是把妻主的家裏弄成這副樣子,恒兒心中有些自責罷了。”
紀露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環顧了一圈自己這家徒四壁的破房子,嘴裏滿不在乎道:“我的家還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裏的狗窩呢,倒是委屈了恒兒與我一起吃苦了。”
“世家大族雖是雕欄玉棟、錦繡堂皇的外殼,可內裏卻是醃臢陰暗,醜陋不堪的很,若是在那些地方享用著錦衣玉食,卻要與那些人逢場作戲,強顏歡笑,還不如待在妻主這陋室一間來的自在呢。”黎恒說這話時眼裏隱隱有些傷感,似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