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永昌讓我媽跟他。我媽拒絕了。然後他就把腦筋動到了我父親身上,想著我父親死了,我媽就該從了他。參與了這件事的那個第三人,跟彭永昌是關係鐵,他手腕厲害。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拿了我和母親的前程逼了他自殺,還是說手腕通天買通了獄警。總之,後來官方對外宣布的是,我父親在獄中自盡了——他取下了牙刷頭,將剩下的部分磨尖,然後割腕。那會兒信息各方麵傳達並沒有如今這麼透明。我也才十歲,對此毫無辦法。”
“最後,彭永昌變本加厲逼迫我媽,直到把她逼得自殺。臨終前,我媽把我托付給了小姨,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寫在了遺書中。她是希望我報仇的。不過她也隻見過彭永昌,不知道另外那個人是誰。”
周良說到這裏,兩個人都許久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房間內極為安靜,甚至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以及吊瓶的滴答聲。
很久之後,周良才站起身。吊瓶裏沒有液體了,周良上前幫席南拔了針孔,再用棉球按壓了好一會兒,才鬆開。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周良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席南問他:“你會對我母親下手嗎?”
周良搖頭。“我看得出來,你母親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傻人有傻福。她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想搞外遇,而且還是個殺人凶手。”
席南再問。“如果我父親真的入獄,你也會殺掉他嗎?辦法已經想好了?”
周良看著席南許久,他拿捏不清楚席南現在的心情。但他還是承認了,“嗯。”
“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這麼做風險很大。你為什麼非要追求這樣的儀式感?”席南瞧著周良的眼圈都有些發紅,不由歎了一口氣,旋即苦笑道,“通常隻有人格缺陷、又或者有某種偏執類的罪犯才會這麼做。”
周良竟說出一句。“我沒有完全還原我父親入獄和死的場景。我隻是盡力還原了。”
席南:“……”
隨後周良重新坐下。“嗯,可能你說得對。我追求儀式感,我偏要彭永昌以跟我父親一樣的罪名入獄、甚至死亡。我要讓他悔恨,讓他痛不欲生。我是被仇恨逼瘋了。我是真的瘋了,才會做出把你關在這裏這種事。”
席南暫時沒答話,他等右手可以動了,端起一杯水喝了幾大口,才再開口:“你想怎麼瞞天過海在監獄裏殺人的事,我暫時不問。就說你目前做的事,那家公司是你和彭永昌一起注冊的,這些投資項目又都打著你的名號,你就能脫得了關係?”
周良說:“星火娛樂實際注冊的時候,填的並不是我的名字,因為我騙彭永昌,說周良是我的藝名,周勇這個土得掉渣的才是我的真名。我用的那張周勇的身份證也是假的。當然,實際上周良確實也不是我最初的名字。我原來姓許。我決定報仇那一天,就改了名字。”
“彭永昌可以咬死我是他的同盟,可是他不會有證據。他的實際合夥人叫周勇,但是會查無此人。而就算有監控拍到我去公司和他一起的畫麵,我也可以說,我隻是在和你談戀愛,跟我戀人的父親接觸而已。這所有的一切,都會是彭永昌自導自演的騙局。”
周良的話,突然點醒了席南什麼。
席南怔忡了好一會兒,那副從頭到尾異常平靜的表情,反而讓周良的心慌得厲害。
周良實在拿不準他在想什麼,也就重新陷入沉默。
“周良……”
許久之後,席南重新開口,聲音顯得極為沙啞。他盯著麵前的虛空,並沒有看周良,而是問:“最初劉雨晴同意我的追求,是想利用我吧。她以我女朋友的身份,給我爸介紹項目,為你和我爸牽線,順理成章。”
“那是她衝動之下做的決定。我原本沒有讓她這麼做。我不希望,萬一她真的愛上你,後麵會陷入親情和愛情的兩難抉擇,我更不希望她做出讓自己悔恨終生的事。我知道她無論怎麼選擇,都一定會後悔。”
“可我沒想到……她成功脫身,可陷入這樣境遇的人,是我。我沒有想到你會來試鏡《折花》,更沒想到我會一眼愛上你。”
“愛我?”席南笑了,但這種笑容十分嘲弄,周良望見了,心口狠狠一痛。
“就在上個月,劇組的女演員跟我們聊天,她問你,周老師這麼低調的人,為什麼這段戀情會這麼高調,難道不怕影響自己的前途,和我這半個新人的前途嗎?尤其是我,我走的是偶像路線,有很多女友粉。你當時說的是,你隻是怕別人覬覦我,另外,你想通過這種方式給我安全感。現在我明白了——”
席南忽而一頓,這才回過頭,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向周良。“你是騙我的。你這麼做的真正目的有兩個,第一,忽悠我父親。第二,騙過那些投資者,讓他們真以為那個彭永昌就是你的‘嶽父大人’,他說是跟你合辦的公司、給出了你計劃的影視項目,那就一定是真的,隻有這樣,他們才會乖乖砸錢,最後踏入你的陷阱,被騙、進而起訴彭永昌。”
“周良,從偷拍照片開始,你就一直在設計我。甚至包括你通過各種調情手段,讓我沉溺,讓我對劉雨晴愧疚最後和她分手,隻是因為你想保護你的妹妹,你想讓她離這些髒事兒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