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七月轉眸望著席南:“我知道。那是發生在四千年前的殺戮。如今的人族,跟之前那場殺戮無關。人的壽命短,許君也早就死了。我就算殺盡天下人,其實也殺不了真正的仇人。再來,你也是人。我不會殺你。”
席南道:“可是你還是會把族人帶回來。”
“嗯。”七月道,“雖不至屠盡人族,但我畢竟要履行身為世子的責任。為了讓異魔延續,母親以命作為代價。臨死前,她答應過族人會帶他們回家。我不能讓她失望。”
七月的目的,席南也明白了。
第一,他會打開這湖下異世界的大門,把異魔從另外一個世界帶回來。
第二,他會帶領異魔重新稱霸琉璃界,這個過程中他一定會殺很多人。
他殺人,一來為了報仇,二來,為了達成稱霸的目的。
他隻是不會把人殺盡,至少不會殺自己。
沉默了許久許久,席南再開口:“鬼玄就是那兩名混入人族的異魔的後代麼?他們的九神教,就是你們為了分化人族所準備的教派。”
“對。”
七月答,“我也在恢複記憶後才知道。母親當年並未將通往異世界的入口告訴其餘人,防的就是鬼玄他們。畢竟,不比一直守在流霞峰的三鳥怪,鬼玄那一脈在人族開山立派,混入人族,人心難測,四千年過去,難保他們不會被人族影響,而選擇與我們對立。所以,鬼玄這個人,我還不能完全相信。”
席南再道:“可不止九神教那麼簡單。雲夢樓,獵殺遊戲,百花樓……是不是都跟你們的計謀有關?我昏迷的一個月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外麵的正道……”
席南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七月的頭枕在他的肩上,七月的雙手則還著他的脖頸。
兩個看上去無比親密,像是一個徒弟特別依賴師父的樣子,但細看之下,會發現這依賴裏還有些別的情愫。
但席南此刻顧不上這些情愫,也再顧不得夢裏那場旖旎的□□就是這個徒弟搞出來的。
席南的心裏隻剩下沉重——對於七月的身世,對於兩個人對立的立場,也對於這世間陰差陽錯,天意弄人。
席南不是真正的定蒼,但他接受了定蒼全部的記憶,漸漸地,也承襲了定蒼的全部情感。
席南記得定蒼的師妹穆無雪,嬌俏可愛,對定蒼極好。她本處在最好的年華,卻死在了十年前的獵殺遊戲中。
再來,就是朱雀派裏的同門,尤其是一直對定蒼照顧有加的掌門師兄宣書。
——四大派,現在會不會已經亂了?掌門師兄可還安好?
——餘秋又怎麼樣了?他與自己認識的時間尚短,但兩人一起去了一趟百花洲,也算有了出生入死的交情,何況他還救了七月。
想到這些事情,想著身邊人對正道運籌帷幄的算計,哪怕他離自己這麼近,哪怕他對自己表露了他可能從未感受過的依賴感與愛意,席南卻覺得離他很遠。
仿佛是猜到了席南的擔心,七月道:“你放心。宣書掌門也對我有恩。我不會對朱雀派如何的。再來是餘家,我也安置妥當。”
席南歎口氣。“我能知道你的具體計劃嗎?”
七月道:“鴉九劍有靈氣,也自帶力量,我還需花費一段時間與它的力量相融合,才能真正發揮它的威力。再來,我會開啟法門,將族人帶回來。開啟法門會消耗很大的力量,我在這裏休養兩年,外麵的事,由鬼玄和你先前見過的那隻三鳥怪去籌謀。”
席南問他:“你不放我走,是怕我阻止你。”
七月擁緊了他一些。“師父,許君那個人不提,我母親對我雖好,但作為我的母親之前,她首先是一族之長,她肩負無數責任。整個琉璃界都是她的子民。所以,她不能隻當我的母親。為了訓練我,什麼在極北寒冰之地挨凍,又或者身受業火焚燒之苦……我都受過。我不怨她,但我也確實沒怎麼感受過什麼叫父母親情。這天底下,真正在意過我感受的,恐怕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