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卒:我的樓蘭
我是誰?
我的身份是樓蘭城的一名衛卒,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我在冥冥之中總認為自己是樓蘭的國王,這好象還是前幾輩子的事。因此,我對樓蘭的情結、對樓蘭的愛非同尋常。我把樓蘭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
衛卒也好,國王也罷,看護好樓蘭城畢竟是我的責任。
夜漆黑,但不寂靜。悶熱過後,先是狂風,然後是暴雨。加上電閃雷鳴,把整個天空攪得翻江倒海一般。其氣勢之凶,仿佛要將天地間的一切生靈吞噬。這是一場發生在兩千年前西域地區的暴風驟雨。再具體地說是西漢昭帝元鳳四年,即公元前七十七年的初夏季節。
是年初夏,西域大部分地區嚴重幹旱,蔥嶺河(今塔裏木河)、鹽澤(今羅布泊)幾乎枯竭。哀鴻遍野,土地上裂出龜背紋。大批樹木枯死,大批牲畜渴死。居民的生存用水也受到了嚴重威脅。這是百年不遇的幹旱。由於旱災的緣故,各國間的武力衝突大都停止了。統治者將主要精力都投入在如何維持生命上。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於是就有了這場暴風驟雨。隻不過它來得突然、來得迅猛、來得排山倒海,讓人措手不及。按著通常的自然現象,雨下得越急越大,停得就越快。而這場雨卻足足地下了七天七夜,下得人心由喜變慌,下得野生動物暈頭轉向,無處躲藏。於是,蔥嶺河爆滿了,鹽澤水出槽了,孔雀河泛濫了。雨水由益成災,莊稼和牲畜獲救了,百姓的屋舍卻倒塌了一半。福禍雙至,得失參半,喜憂參半。
看到成群的流浪者湧向樓蘭城,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我這個前世的國王、當今的衛卒能有什麼辦法?即便我的全身都是鐵,能打幾顆釘?
樓蘭城是樓蘭王國的都城,位於鹽澤沿岸的西南部。由於地勢偏高的緣故,所以它沒有遭到積水的浸泡。樓蘭城略呈方形,各邊長千餘步,設南北城門,遙遙相對。我所當值的就是北城門。都城的城牆采取夯土夾石混合築法,頂端是稀泥堆砌,間或鋪有數層灌木枝條以防斷裂。城牆高聳厚實,雖曆經百年風雨浸蝕,終因土質含堿量大,故而耐風耐雨。樓蘭都城是王室和權臣商賈的居地,當然也有不少有平民。城內北部是王宮,有後宮和議事堂等建築。均為土坯、青磚、木質結構。遺憾的是屋頂無瓦,以茅草苫鋪而成。當時的西域各國,很欽羨中原漢王朝的建築結構和方式,特別是都城長安的建築樣式和。但由於經濟和文化的落後,使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在各國之中,我們樓蘭相距長安是較近的,因此掌握了青磚的燒製技術。而對工藝複雜的製瓦技術,始終是力不從心。既使這樣,也比周邊小國較為先進。依據“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舊俗,西域各國的王宮大多設在都城的北部,取“至高無上”之意。這一點,樓蘭王國自然未能脫俗。現在的樓蘭國王叫伊烏,曆經了幾代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至於他是我的第幾代後孫,我也拿不準。伊烏的王宮在樓蘭城算是最大的建築了,大概有三十多間的樣子。伊烏和我一樣都沒有到過長安,否則的話,甭說瞻望皇宮,就是領略一下地方官員的府邸,也會相形見絀、羞愧萬分的。好在我們都是井底之蛙,在樓蘭國充分享受著頤指氣使、惟我獨尊的優越感。井底之蛙自然有它的好處,少了諸多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