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跟很偶爾出現在家裏的祝映嵐,根本對應不起來。

在除家以外的地方看到祝映嵐,就更透出一股格外陌生的詭譎感。

尤其是在剛剛看慣了曲清澄的白襯衫和淺豆綠棉布褲之後。

總覺得祝映嵐的孔雀嵐套裝太刺眼,手裏的鱷魚皮鉑金包太浮誇,就連燙成一扭一扭小卷的頭發,也透出中年婦女的庸俗味道。

和清爽的、清新的、清淡的曲清澄,那麼不一樣。

直到很久以後,祝遙也長成了一個大人,她才意識到自己那時的心態,是一個象牙塔裏的青少年,對所謂世俗和金錢的本能排斥。

世故的。粗鄙的。一切向錢看的。

祝遙窘紅著臉問祝映嵐:“你來幹嘛?”

“我來找老師啊。”祝映嵐問:“你又在這裏幹嘛?不去食堂吃飯嗎?”

祝遙抿著嘴不說話。

說什麼?總不能說,我也來找老師。

祝映嵐看著祝遙:“你怎麼沒告訴我,你們新換了一個語文老師?”

祝遙警惕起來:“你不會又要……”

兩人正在說話,“吱呀”一聲,辦公室虛掩的門開了。

穿著白襯衫和淺豆綠棉布褲的曲清澄走出來,一雙無跟樂福鞋,小小巧巧、清清淡淡,在踩著一雙九厘米高跟鞋的祝映嵐麵前,像個小姑娘。

祝映嵐剛才麵對祝遙擰著的眉,一瞬舒展,換成一副職業化的笑容:“曲老師?”

曲清澄看看祝映嵐,又看看窘紅著臉站在一旁的祝遙。

“祝遙媽媽?”

“對對對。”遞上一張名片。

寫著董事長、首席執行官之類庸俗字眼。

“祝遙真是的,換了這麼年輕漂亮又優秀的老師,也沒告訴我一聲。不過也好,我知道的也不晚,剛好趁教師節來看看您。”

“媽……”

祝映嵐瞪祝遙一眼:“你閉嘴。”

她向著曲清澄走近兩步,從鉑金包裏掏出一個厚厚信封,以從攝像頭裏也看不到的隱蔽動作,對曲清澄塞過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曲清澄完全愣了。

“祝遙媽媽,我是肯定不可能收的……”

祝映嵐的動作直接而粗魯,是她最習慣的生意場上那一套,剛剛畢業的曲清澄,顯然被這樣的架勢弄得有點懵,伸手就要推已經塞到她懷裏的信封。

“啪”的一聲。

突然之間,信封被一個狠狠闖入的力道打飛,在空中劃過一段短促的弧線後,在地板上嗖嗖滑出老遠。

尷尬又可笑。

祝映嵐和曲清澄都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一邊的祝遙,突然出手。

剛剛窘紅的臉,此時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眼睛裏一點瀲灩的水光,自己都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氣的。

祝映嵐的眉毛再次擰起來:“你真是……瘋了嗎?!”

祝遙微微喘著粗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沉默的。老氣橫秋的。逆來順受的。這才是平日在祝映嵐麵前的她。

可是。

可是她剛剛看到曲清澄那白皙的手指,那剛剛碰過美好芍藥花的白皙手指,就要被祝映嵐的紅包汙染時。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嘴裏已經厭惡的脫口而出:“你怎麼又來搞這一套?!”

祝映嵐:“你懂個屁!你到底明不明白這社會……”

“祝遙媽媽。”

一個溫溫軟軟的聲音,很輕,帶著柔軟的南方口音。

“不管祝遙明不明白,我明白您在擔心什麼。”

曲清澄走過去,把地上那一個厚到可笑的信封撿起來,拍拍灰,捏著走到祝映嵐身邊,塞回她的鉑金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