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遙坐在書桌前,把和奶茶一起拎在手裏的塑料袋放下。

裏麵的本子拿出來,封麵上,一黃一白兩隻小貓挺可愛的,像商曉冉那種受歡迎女生會買的本子。

今天開學第一天,沒上課也沒作業,值得慶幸。

祝遙把本子翻開,又從書包裏拿出筆袋,鋼筆找出來。

用鋼筆的人不多了吧,但如同書房裏附庸風雅的那盆水仙,媽媽堅持要她用鋼筆:“用中性筆是寫不出好字的,鋼筆才是正經的筆。”

其實用鋼筆也是浪費,祝遙寫不出什麼好字,看在自己眼裏跟小學生似的。

她莫名想起今天黑板上的三個字——“曲清澄”。

遒勁有力,像男人的字。

明明是那麼清清秀秀的一個人,帶著獨屬於南方的小巧。

祝遙又低頭看著翻開的本子,在寫完“2016年9月1日”的第一行下,是一片尷尬的空白。

日記這東西,真不知該寫什麼。

班上男生說的沒錯,還是小學時候寫過,“今天去參觀了博物館”或者“扶老奶奶過馬路”之類的,好人好事基本都是編的。

祝遙提筆,想著黑板上的“曲清澄”三個字,被值日生的黑板擦快速擦過,變成曲加三點水、半個曲,最後消失不見。

她模仿曲清澄的筆鋒,在日記本的第一頁寫下三個字:曲、清、澄。

剛剛清理過的鋼筆出水不暢,在寫“澄”字最後一劃時凝成一個小小墨點,顯得自己的字越發醜了。

祝遙就把本子合上了。

手邊的奶茶還剩個杯底,在沒吃晚飯的夜裏變成甜美的慰藉,祝遙抱腿坐在書桌前的軟椅上,手裏拿著吸管往左戳一下,往右戳一下。

杯底每一顆被泡軟的芋圓都變成攻擊目標,吸進嘴裏無意識的嚼著。

耳邊回響起曲清澄那句帶南方口音的笑語:“你這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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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日,正式開始上課。

新課本還散發著油墨香,變成了女生爭鬥誰的包書皮更好看的場地。英語課講了“so be/have”的句式,數學課講了空間向量和運算。

臨近下課,老方在講台上語重心長的說:“高二這一年很關鍵啊,高二一過就是高三,決定你們整個人生啊。”

祝遙低著頭,耳朵裏塞著什麼都沒放的耳機,手藏在課桌抽屜裏翻手機上的漫畫。

抽屜更深處還藏著漫畫書,是給手機被沒收時備用的。

第三節 語文課,祝遙難得抬了一下頭,看著曲清澄帶著一臉溫和笑意走上講台。

她今天穿一條白色連衣裙,腰間束一條淺棕色的腰帶,裙擺掃在白淨小腿上,顯得整個人更像一朵水仙了。

雙眼藏在金絲邊眼鏡後閃亮亮的:“今天我們講《林教頭風雪山神廟》。”

不然呢?第一課課文就是這個,還能講什麼。

祝遙又把頭低了下去。

今天的這本漫畫很好看,講一個女生去探索無窮無盡的巨大洞穴。

正看到關鍵時刻——“祝遙?”

也許是溫溫軟軟的南方口音讓她回過神來,伴著全班同學的哄笑。

祝遙抬頭,發現曲清澄正站在講台上,透過金絲邊眼鏡,溫和笑看著她。

剛才點自己名字,是叫自己回答問題?

祝遙站起來。

易思遠在拍桌子:“曲老師你不用叫祝遙啦,她的魂從來不在教室,別的老師都不叫她回答問題的。”

曲清澄笑笑:“是嗎?”

易思遠:“真的啊,她連你講到第幾行都不知道。”

祝遙不知為什麼脫口而出:“我知道。”

易思遠像是很意外一向沉默寡言的祝遙,竟然跟他叫板:“那你說呀?曲老師講到第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