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十七年”

秋意濃,金色如被。

義村的銀杏開得熱烈,瀝青馬路兩旁栽滿了銀杏,風一吹,葉子就往沿街的屋子裏飛去。

可惜正逢下雨,秋天的雨說涼爽也不涼爽,尤其是對於傅羽舒這樣單薄的身板來說,就隻剩下涼。

他捧起眼前印著“囍”字的搪瓷杯,一邊隔著杯子暖手,一邊聽對麵的村長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即將開幕的銀杏文化節。

“咱們村子裏的白果開得可好了!前段日子還有電視台來采訪,說要給我們開個什麼……欄?”

“專欄。”傅羽舒在間隙中補充。

“對對對,專欄。”村長笑了,嘴邊一圈白色的胡渣也隨之伸展,“唉,你們城裏來的娃娃就是比我們懂得多。”

村長操著一口別扭的普通話,但偏南方的口音聽起來也有些滑稽,傅羽舒安安靜靜等他說完,才用義村的方言說道:“您可以直接說方言,我聽得懂的。”

村長眼睛一亮。

中國地域遼闊,別說省與省之間,就連隔壁村的都有可能和自己這邊的口音不同。但聽傅羽舒的口音,村長隻覺得格外親切。

於是他試探問道:“你是……本地人?”

傅羽舒笑:“對,小時候在義村生活。”

村長一拍大腿:“嗨,原來是老鄉啊!你們老師也沒跟我說過這個!”

沒想到傅羽舒還有這樣一層身份,村長心中欣喜,瞬間打開了話匣子,從南侃到北從天說到地。

從銀杏文化節講到義村的發展,從二十多年前的貧困講到現在的富裕,隨後話題逐漸跑偏,開始問傅羽舒的年紀愛好家庭成員,恨不得當即就要招呼出一個相親局。

眼看話題越跑越遠,傅羽舒麵色不顯,心中卻是不虞的。他手指在搪瓷杯上輕輕摩攃著,隨後找準時機,在村長又一次手舞足蹈之際,一把抓住了他揮舞的手。

村長:“?”

傅羽舒眉眼一彎,端得一幅溫和無害的模樣:“太好了,那就這麼說定了。”

村長的演講卡住,愣了兩三秒:“啥?說定啥?”

傅羽舒清了清嗓子,開始反客為主。他語速緩慢,也溫聲細語,聽起來有點像哼曲子,但旁邊的村長卻愣是插不進半句話。

“等您這邊安排好文化節的流程,我和老師就給您出表演的名單。”

“戲劇的表演需要準備的東西有點多,您能給我們這些時間,老師也會很感激。”

“我覺得這次文化節的舉辦應該會非常成功。”

說完,他很滿意的點點頭,一邊站起身,一邊拿起剛才放在凳子上的陶瓷杯微微隔空一碰:“謝謝您的招待,我這就回去和老師商量。”

村長:“???”

他看著傅羽舒邁過門檻的一條腿,終於明白過來——人是嫌棄他話多,聽不下去打算溜之大吉了。

但實話說,傅羽舒已經夠講禮貌了,聽他東南西北的扯了一通也沒生氣,就算是打斷恰也到好處,不會讓兩人處在尷尬的境地。

外麵雨絲如針,涼風習習,村長拿起角落裏的兩把長傘,跟著走出去:“那我送送你。”

傅羽舒也沒拒絕:“謝謝。”

他來的時候還沒下雨,雨衣雨傘一個沒帶,風衣還被落在住所裏,就穿了件單衣。一出門,就被冷風吹了個哆嗦。

傘上麵印著“中國郵政”字樣,傅羽舒和村長挑著避雨的屋簷走,仍有雨絲斜著飛入。

一路上,村長又忍不住和他搭話。

“羽舒啊,你老家在哪個方位?”

“玉山腳下,但房子沒人住,年久失修,已經被衝垮了。”

“玉山啊?你唱戲……知不知道那兒的沈鬱青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