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雲牢裏。
經過昨日,今日驟然清靜很多,想來是牢房關押的犯人昨日被押赴刑場了很多。
此刻,周圍是可怕的死寂,空氣彌漫著陰暗、陳腐和血腥混合的氣味,令人窒息。
死角牢房,蘇延音背對牢門,緊緊貼牆側臥著,她偷偷反複閱讀老犯人留下的東西,疊成指甲殼大小的紙條,展開以後,裏麵用血寫著這麼幾行字:“姑娘,若你能出去,請替老朽完成一個遺願,老朽有一孫女,叫林闌,十七歲,右眼下有顆淚痣,被煽動加入叛族,若能尋到她,勸她迷途知返,免於死罪。老朽感激不盡,來世牛馬為報!”
又看了一遍,蘇延音將紙條重新折成指甲殼大笑,藏於衣服內。這次的感受和第一次一樣,老犯人的泣血之書,依然帶給她難以形容的震撼。
隻是,她內心愴然,自己都出不去,何談救她人呢。
忽然,走道裏傳來看守的腳步聲,一個看守將牢門打開,叫道:“蘇延音,出來,你被無罪釋放了。”
見裏麵的人沒動,另一個看守又吼道:“快點!”
蘇延音靈魂出竅地站起,用肮髒的手指,呆呆指了指自己。
這些冷漠凶惡的話,真是她這輩子聽過最美妙的樂音。
在她被護送出雲牢的途中,路過了一些牢房,其中有先前被捕的回魂鎮民認出了她,破口咒罵。
她暢快得笑了,仰天大笑,笑聲傳遍雲牢。
跟在身後的兩位看守,小聲嘀咕。其中一個道:“瞧,她笑得多開心,我就知道她會被放出去的。”
另一個道:“狗屁馬後炮。死刑進雲牢能有活著出去的?這是個奇跡。”
那個又道:“奇跡……對,奇跡,你發現沒有,蘇姑娘同郡主關係不一般,這才是奇跡誕生的根源。”說著,遞來曖昧神色。
另一個大驚:“不許胡說,你會因為這話殺頭的!”
一刻鍾後,重新走進天日的蘇延音,已渾身洗淨,換了身尋常衣服。
不知怎地一恍惚,她就被兩位看守護送到了安靈王殿附近的大道之上,前方有個侍兵,遠遠望來,從看守手中交接了蘇延音。
侍兵道:“蘇延音,你能回家了。”
說罷,侍兵嚴肅地領著她往前走。
蘇延音:“……郡、郡主,我能見見郡主嗎?”
侍兵頭也不回:“郡主不會見你。”
蘇延音愣怔片刻,又道:“金月、小雨……我能見見她們嗎!”
侍兵不耐低吼:“已經遲到了,別多話,快走!”
郡主宮。
嵐書房內,香薰繚繞。
案桌前,安無櫻微微俯身,平靜地揮舞筆墨,身邊候著數名侍女。前方的小圓桌上,小雨趴著,也跟著在畫什麼東西,毛筆把宣紙戳得亂七八糟。
安無櫻:“別哭了。”
金月和小雨哭得更厲害了。
安無櫻眼也不抬:“她都沒有要見你們,你們哭什麼?”
書房門鎖著的,郡主下令,靜心練畫,不得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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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延音見到了安靈王殿外,守候在空中馬車旁的父母。
就算她被人抹去記憶,她的身體,也永遠記得那日巨大的,傳遍四肢百骸的欣愉,記得父母疾步而來,熱淚相迎的場景。
記得蘇父溫文爾雅的眼神,蘇母溫柔的笑。
一切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