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為孟之微之急而急罷了,所以在之後待的日子裏,琴濯已經沒有了太多的閑心,隻盼著早些回京。
案子的審理主在京城,連錢州都傳得如此紛紛揚揚了,京中大抵也不會全無動靜。
薛岑反而是悠悠哉哉,在一月之後方才啟程回京。
京中的大臣們也是被憋著一段時日,一上朝都打開了話匣子,可謂各抒己見。
膽兒大的自然還敢提上一嘴,膽兒小的則還是那套玩忽職守的論調,也有站在中間不偏不倚的,隻等著薛岑發話。
薛岑被嚷得頭大,歇了三日的朝。
這個節骨眼上,琴濯也不敢隨便去見孟之微,在宮裏也是終日惶惶不安。
薛岑三日未朝,倒是還一直來她這裏,瞧著跟平常無異,隻是琴濯也能感覺出來有些不一樣。
直到三日頭上,琴濯幾乎一白天都沒見到他人,遂去問了黃鶴風。
黃鶴風猶豫了一陣,覺著也沒有什麼還是不能跟她說的,小心提道:“今兒是先皇的忌日,皇上一個人在文思苑呆著呢。”
琴濯想了想,那地方可算有些偏,疑惑道:“怎麼跑那兒去了?”
“先皇還是太子的時候便住在文思苑,皇上也是睹景思人。”
琴濯心下了然,略微的猶豫,“我若去了,會不會惹皇上生氣?”
“豈會。”黃鶴風拱著手,心裏總是向著薛岑,“皇上的性子其實很內斂,凡事都是報喜不報憂,有什麼都是自己扛著,再者身邊也沒個親近之人可以訴說,隻能喝喝悶酒排遣。夏公子在的時候還好些,隻是這段時日也找不著他人,老奴正犯愁呢。”
思念親人,心中沉鬱,這在琴濯看來也是自然,將心比心地說,她也覺得人在情緒不高的情況下有人幫著排解排解也是好的。隻是她沒意識到,薛岑也會有這樣的情緒,一時抓不準主意。
在文思苑外麵徘徊了幾圈,琴濯才放輕步子走進去。
文思苑不大,勝在清靜,最適合人在此韜光養晦。
琴濯看一進院落的一花一草都鮮活生動,就連地上也沒有一根多餘的雜草,想來是有人一直在打理,越發謹慎了幾分。
薛岑一個人坐在花壇後的小亭子裏,一壺酒兩隻杯,垂首無語。
琴濯見他沒動靜,張了張口倒不知叫什麼,腰間的玉佩當啷響起,方才驚動了他。
“你怎麼找來了?”薛岑看到她,樹影下的臉展露出來,明熙自然,“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薛岑的笑意太蠱惑,琴濯覺得他每次抬起手說“過來”的時候,自己就忍不住顛顛地往過跑,然後像練習了千百次一般,十分熟稔地坐在他身邊,任他攬著自己。
琴濯覺得怪怪的,抓著他的手指將他的小臂放在桌上,而後自己環住,“我問過大風了,怕你一個人在這裏哭鼻子,所以來看看你。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今天是皇兄的……”她看向桌上還滿著的兩個酒杯,沒把話說盡。
薛岑隻是笑笑,沒有說話。他在夜風裏坐得久了,手上有些涼,琴濯的手從他掌心裏鑽進來,像一塊軟乎乎的糯米糕,直熨帖在他心上。他反手扣住,便不想鬆開了。
琴濯理解他思念親人的情緒,真說起來他們倆倒也相似,都是沒了爹娘又舉目無親的,便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算是給他些許安慰。
薛岑轉過頭,看她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自己,輕揚著嘴角道:“這麼瞧著我做什麼?放心吧,我沒哭。”
琴濯覺得他還不如不笑,她習慣了他的張揚、不羈,霸道、果決,倒是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子,好像載著許多無法釋懷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