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便不被看作人類,但沒有關係,”皮克西西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副耳,“我依然愛人類,他們的喜怒哀樂如此激烈。他們會因我長著副耳而恨我,也會因為我的聰明而愛我。我不希望這顆美麗的星球消失,如果這一次的嚐試失敗,我會立刻開始下一次嚐試——如何讓南半球重新恢複生機,如何讓倒退的科技重新複蘇,這都是地球賦予我的任務。”
“但你並沒有把這些想法告訴你手下的研究員們吧,”普裏克的情緒漸漸從驚訝轉向憤怒,“你隻是用一些煽動性的言論,讓你的信徒追隨於你,讓他們在並不清醒的情況下犯下高於自己承受能力的罪孽。你知道托馬斯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服用治療抑鬱的藥物嗎?你和他同為新人類,本應最理解他的辛苦。”
“是的,我理解他。他也很聰明,比其他人要清醒得多,所以我讓他離開了我的團隊,”提及這事,皮克西西神色暗淡了些,可見托馬斯還是能牽動他的情緒的,“他有著天生的高情商,我本以為他可以理解我。但很顯然,他仍然不夠聰明。普裏克,你也一樣——如果地球戰敗,你也隻是恰好選對了站邊。”
“我們說回最初的話題吧,我知道你的組織在醞釀些什麼,那幾乎是形勢之下的必然結果。我當然並不是想通過你去阻止他們,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其實不必為此不安,”皮克西西說,“即便發動政變,也不可能顛覆國際聯邦。因為並不是隻要國際聯邦垮台,戰爭就會結束的——你的同僚們比你更明白這一點。”
他說:“沒錯,是我們蓄意挑起戰爭,所以達魯星就是絕對善良的嗎?隻要我們選擇止戰,他們就會停下嗎?我們把他們的星球變成那樣,他們難道不恨我們嗎?你們的口號喊得再響亮,又有誰敢去承擔國際聯邦覆滅以後可能產生的後果嗎?”
“所以你大可不必擔憂,你的同僚們很明白最優選擇是什麼——就算推翻了以基維為首的主戰派,在此時霸權易主也是大忌。即便政變成功,他們也隻會讓基維下馬,擁戴國際聯邦內部的主和派來統治地球。‘新地球同盟’或許會成為合法組織,但它並不能取代國際聯邦,而我也會在重組後的國際聯邦內,繼續進行拯救地球的嚐試——這就是地球的未來。”
普裏克看向他:“看來您對這場戰爭的預判已經足夠消極了。”
皮克西西靜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近期我從國聯高層處得知,太空戰況堪憂,勝利的希望已經很渺茫。如果再加上‘新地球同盟’發動政變,談和可能是大勢所趨。”
普裏克震驚地看向他,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皮克西西和他的這次談話,實際是博弈雙方之間,失敗者向成功者的複盤和剖白。
皮克西西衝他笑笑:“你曾向我宣戰,現在你贏了,但我認為這裏頭有運氣成分。畢竟後期我也不得不投入防禦工程。”
“你太荒謬了,皮克西西,你這些話簡直說得喪失人性,”普裏克連連搖頭,“並不是我僥幸站對了邊,而是你一直在爭輸贏,正常人爭的是對錯。”
“爭對錯救得了地球的話,我倒也願意呢,”皮克西西按滅雪茄道,“不過談和倒也不是壞事,由於一些私人原因,我其實也並不期待全球性轟擊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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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普裏克眼裏皮克西西就是個瘋子,但對於皮克西西這番預判,他是不得不服的——11月裏,新一波近地轟擊的消息傳來。
由於太空部隊在最後關頭舍棄生命,向敵人的太空軍艦進行了自殺式撞擊,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讓達魯人的轟擊波發生了偏轉,有一部分打在了南半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