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中,崔則拿著雪白的絲帕擦拭臉頰上的血跡,審了兩三日了,王弘一個字都沒吐出來,想想也是,掉腦袋的時候,怎麼能認呢。
崔則盯了王弘好幾個月,若非有十足把握,也不敢禦前參奏。
“去把那家人找過來。”他吩咐著手下人,眼中一片陰鷙,早看王弘不順眼,琅琊王氏的嫡子又如何,是人都要犯錯,有錯,他就能讓他服罪。
夜晚回府之後,崔則還在看著手中狀書和那柄玉如意,去年蕭臨淵去洛陽行宮的時候王弘跟著一起,說了不少好聽的話,蕭臨淵聖心大悅,賜了柄玉如意下去,他在當場看的清楚,所以後來在一個花魁娘子那裏看到玉如意的時候,崔則一眼便認了出來。
他找來青樓裏的老鴇和那花魁娘子,王弘醉酒時的渾話記得一清二楚。
“怕什麼,禦賜之物又如何,我琅琊王氏百年興盛,陛下倚重,禦賜之物多著呢,隻要你能哄得我開心,以後陛下賞的玩意兒,我全都給你送來。”
聽後崔則嗤之以鼻,當他多有本事,竟是不知禍從口出。
崔則把那柄玉如意拿走了,手下盯著王弘的人沒過多久也回來稟報,說是兩年前王弘強行納了一農家女入府,將人淩虐致死,那女子的家人時不時去鬧,王家把事情壓了下來,時間久了,也就不了了之。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理成章,崔則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那狀書,眉頭緊鎖,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太合理太順利了,有些不同尋常。
“想要我認罪,可以啊,讓這些人都滾出去,我隻跟你崔少卿一個人說,我也隻接受你一人在場的畫押。”今日牢房裏,王弘滿身是血,提著口氣跟他說話,崔則沒理他,現在想想,也很不對勁。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在想什麼?”門邊傳來的女聲驚醒崔則,他把東西放下,起身過去從侍女手中推過四輪車,“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我見你院子燈還亮著,想著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就過來看看。”唐夫人淡淡道,她問崔則:“還在想王弘的事?”
崔則莞爾:“無礙,朝中的事,我能解決。”他看著唐夫人,露出從未在外人麵前顯現的溫柔:“我怎麼覺得,你近來對我關心了許多,想開了?”
“不管怎麼樣,日子都是要過下去的,你答應我的事情都已經做到了,我還介意什麼呢。”她說這話的時候有多從容,內心就有多恨崔則,很快,她就能報仇了。
唐夫人頓了頓,道:“聽你身邊的人說,王弘那裏遲遲不肯鬆口,罪證齊全,隻要他畫押了,一切就結束了,拖的太久對大家都沒好處,再等下去,要是王家出手幹擾,你這幾日的辛苦就白費了,早點結束早點休息吧。”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回去了。”唐夫人自己滾著四輪車出去,崔則立在原地,心中有了些考量。
六月十七,大理寺少卿上奏,尚書右丞王弘數項罪名成立,宣政殿上,一眾朝臣默不作聲,王崔兩家也爭了許久,該有個勝負了。
蕭臨淵坐在龍椅上,蔑視眾生,他略微沉吟,望向王弘:“王弘,你真是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觸犯律例,按罪當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