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靜悄悄,常歡本是睡得極熟的,卻被一泡尿憋醒了,才想起昨個兒睡覺前沒如廁。悄聲爬了起來,常歡借著月光,瞧見躺在美人榻上熟睡的隱白,他嘴角竟微微上揚,像是做著什麼美夢一般。
嗅嗅自己身上的厚棉被,充斥著隱白那特有的陽光氣息,常歡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鳩占鵲巢,搶了人家的床鋪不算,還占了人家的被子……可是,要是把棉被給他蓋,自己也要冷的。
一路糾結,常歡輕聲輕腳上完了茅房,還是決定回到隱白的屋子,不知為何,她有些舍不得回自己那屋,給自己找了個爛借口,說回這兒是為了方便明兒出發。爬上床,望著隱白單薄的衣衫,常歡總是擔心他會感冒,罷了罷了,給他找件厚棉衣蓋蓋不就得了。
常歡屏住呼吸,去找衣裳,虧得隱白早已整理好行李,不然要打開箱子去找,發出的吱呀聲定會驚醒他。
作為男子,衣服疊得這般整齊,讓常歡懷疑這包袱是不是大叔薑給隱白整理的,仔細觀察下來,覺得跟大叔薑的疊法還是有區別的,大叔疊的衣裳,衣角是尖的,隱白的衣服雖然方正,卻沒有這樣注重細節,畢竟……大叔有強迫症嘛!常歡慶幸隱白隻是普通愛幹淨……
才移開內衫,常歡在雪白的衣裳中間,瞧見一樣小物件。
這物件看著頗為眼熟,眼熟到心肝兒跟著一顫,原來不是眼熟,是手熟,這物件就是生自常歡那雙‘巧’手……曾經,常歡在東市‘創業’的時候,學了一手打絡子的本事;曾經,常歡親手將貼身係著的絡子交予一名陰柔殺手狀侍衛,讓他答應轉交給燈會上從蕭逸清鞭下救了自己的那一位……這絡子原先是給自己打的,上頭係的是一塊小玉兒,雖不值錢,但形態頗似小魚,天然雕飾,獨一無二,沒有人工的痕跡,深得常歡的歡喜。所以,常歡是決計不會認錯的。
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物件,常歡呆呆愣了半晌,這說明什麼……真相隻有一個!原來,很久很久之前,這位就在自己生命中刻下了揮之不去的印記。可是……他居然憋到現在,滴水不漏……
常歡將絡子揣在手裏,移步到了美人榻前,靠過去,仔細端詳榻上人。這人,長得端得俊俏,刀削的鼻,英挺的眉,濃密的睫毛修飾著長長的眼線,抿著的嘴唇形狀極美,朦朧月色給他如玉的臉龐籠上了一層淡淡銀色光暈,優雅高貴還透著絲絲不可侵犯的神聖。就是這人,將常歡的心兒幾日之間過山車上跌宕數回,一忽兒欣喜,一忽兒惱怒,一忽兒熱切,一忽兒羞愧,他在這兒,人畜無害,她在他邊上,明明可以雲淡風輕,偏偏就要她化身風箏!真想恨他,又叫人怎麼恨得起來?不帶這樣玩人的!!
思潮湧動,讓常歡按捺不住,湊過臉去,靠近又靠近,那人輕微的氣息觸手可及……猛地,常歡張大嘴巴,在隱白微露的鎖骨上狠狠咬了下去。
一口咬下,常歡才想到這家夥功夫了得,這種人即便睡覺,也會條件反射地擊殺敵人保護自己,萬一被他傷了,可就得不償失了!命要緊,命要緊!常歡趕忙鬆了牙,未及逃離,卻被一雙長臂鐵箍般固定住,絲毫動彈不得,而常歡那‘櫻桃小丸子’的嘴,仍舊貼在隱白的鎖骨,牢牢的,仿佛生在一塊兒從未分開過……
靜靜的,常歡的嘴是說不出話的。靜靜的,隱白的嘴是笑不出聲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幾聲雀兒的叫聲,喚醒了停滯的時光。隱白稍稍鬆開,常歡縱身而起,忽然想到手中還拽著那小魚兒絡子,不知為何,急急將它藏到身後,又覺得不對,為啥要藏著?
隱白原本泛紅的耳根,就趁著常歡跳來跳去這會兒,平複了下來。他自然將常歡手中物件瞧得清楚,他從來未打算讓她知道,不過既然知道了……就讓她覺得欠著也不錯。
“看來……你已替我檢查了行李,現在我能穿上衣裳了麼。”聽隱白此言一出,常歡才猛然想起自己隻著著褻衣,未及穿戴……
兩人穿好衣裳,隱白順勢將常歡扯到身旁,拿起自己的包袱,帶著常歡直奔她的房間,給她收拾行李去了。常歡微微歎息,明明自己還是有點兒小力氣的,怎麼被他這麼一扯,就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