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要宵禁了。小七拉著天欣,要她跟他回去,正好老六來接兒子,也說讓天欣跟他回去住一夜。坐在石階這麼久,周圍鄰舍沒有一個大人過來問一句,天欣便已知大家的心思,都不願惹這無謂的麻煩。任家的人死的蹊蹺,沒準幫了任家女兒,下一個就成了自己了。明哲保身是自然的。天欣把碎銀子塞回小七手裏,拿著饅頭,鞠躬謝過老六,轉身就跑開。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她隻要找個沒人的地方療傷而已。是啊,沒人的地方,現在她的世界,哪裏都沒有人了……
小七被老六拉著,終於沒有追上天欣。趁著黑夜,天欣又折返回來,她能去哪裏?實在沒有……她從家裏的後門偷偷又溜了進去,在這個世界,她除了這個家,別無去處。
天欣獨自在後院站著,止步不前,她不敢走到那個娘親躺著的地方,她隻有一個人。猶豫了半天,她打開門,慢慢移步到自己的屋。這個屋裏什麼都沒變,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閉上眼睛,盼望著睜開眼的刹那,發現一切都隻是一場夢。或者,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這所謂的穿越,也都是一場神奇的夢境也是可以的!閉著的眼睛睜開了,黑黑的屋頂在她眼前,藉著窗外模糊的月光,她知道,一切都沒有變化。她不敢點燈,畢竟這是封了的屋子,她也不想起來,仿佛一起床,一切希望就會幻滅。沒有炭盆,這天氣裏,棉被都沒有一絲暖意,就像她的心。一直都沒有進入深度睡眠,半夢半醒間,一個個人影,一幕幕的場景交織在天欣眼前,爹爹邊做木工邊抬頭注視著自己的樣子;娘親給自己梳丫髻,用那溫柔的手指輕輕劃過發絲的感覺;弟弟考了獎學金站在屋簷底下等著自己,送上一隻卡西歐手表時的感動……眼睛雖是緊緊閉著,眼角卻一串串滑過淚珠兒。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老鼠,家裏雖然不奢華,卻從來幹幹淨淨,偶有一兩隻從鄰舍逃竄來的老鼠,總被爹爹拎著丟出去,爹爹是從不怕這些髒東西的。今日裏,誰來幫她抓老鼠?一陣鼻酸,天欣也睡不下了,睜開眼,卻看到正無聲走向自己的黑影。
是禍躲不過,時辰到了麼?這便是殺了爹娘那人麼?天欣眼中淚水已幹,也不動,直直望著這靠近的人,後悔怎麼沒有帶著防身之物!
那人腳步輕不可聞,剛才的聲響是他從屋外打開門栓弄出的,他以為這點聲音不會有人發覺,卻看見床上的小孩雙目圓睜,盯著自己毫無懼意,反而閃著憤怒的光亮,在這黑夜甚為耀眼。他輕哼一聲,停下腳步。兩人四目相對,僵持著,都在等待對方先有動作。
天欣不知對方意欲何如,卻知道以靜製動的道理,見過殺爹娘的手段,她知道若要殺自己,反抗是徒勞的,隻有為自己創造機會逃走,但願這人別一來就使殺招。殺爹娘後,留下自己至今,想必也不會讓自己這麼快死。趁機先打量此人,眼神銳利目露精光,是雙大眼,眼角魚尾不深,眼袋卻不小,帶著黑影,操勞過度罷。臉上頭上都包著黑巾,一看就是習慣夜行的。雖著黑衣,卻不是普通的布衣,連夜行衣都用織錦緞,這殺手還真不是普通的款爺。不同於普通人的審視,天欣是學過人體素描的,對於骨骼、人體架構,亦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細枝末節之處,她默默記下,若以後有機會看到,說不定能認出一二。
“跟我走吧。”黑衣人終於開口。他沒有動手,眼神中對天欣這麼小的孩子並無一絲同情或憐惜,帶著輕蔑還有些許厭意。“請問,我爹娘是你們殺的?”天欣倏地問起。
見她不懼反問,黑衣人似不知如何回答。繼而有些不耐煩的:“不想跟你爹娘一樣,就跟我走。沒的選擇。怎地如此多話。”
“要麼走,要麼死。行。但容我葬下爹娘即可跟你走。”黑衣人看著眼前的小孩兒,與之對話絲毫不見孩子的幼稚與膽怯,倒像見慣了大場麵的。
“給你兩日時間。”黑衣人說完轉身,帶動風聲,消失於黑幕之中,仿佛從未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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