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出漫不經心的樣子。
但是沒用,我可不是什麼雙眼模糊的青春期小孩,能輕易被唬住。我會分辨一個人是真的從容還是故意為之。
我盡量使自己心平氣和且不失真誠,畢竟我再也不想與任何人生怨懟了。
“我承認您的用詞是事實,我理智上也接受事實,但不代表感情上願意和你們親近。所以希望您稍微理解,不要用那些刻意的字眼刺激我。”
聞言,蕭泰林的表情像平整的布麵被撕開一條拉鏈,一絲訝然從中鑽出來,很快便成為他臉上的新表情。
“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他的目光沉下去,對我用心了些,“你不像我,也不像她。”
“人的性格表現會受到成長環境影響,也許我從別的人和事身上吸取了別的言行特征。”
他聽了,又笑了:“你也不用這麼拒之千裏刺激我。”
有嗎?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這個意思。但這不必對他解釋。我轉回頭,默然垂下視線。
這麼互相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始主動提及案件。
毋庸置疑,他是最懂得混社會、最容易獲得成功的那種人類。積極果斷,手腕決絕,適當坦誠,直取要點。
那些我死死捂在記憶深處卻還是影響身心安寧的往事,他已經掌握了個底朝天。三言兩語捋下來就剝出個結論丟給我。
“……你也是受害者,你應該站在原告席上。推翻這夥跨境犯罪集團,你理應出一份力,立一份功。”
什麼?這個角度真新穎。
要麼就是我太有良心,要麼就是我十足法盲,糾結思考許久竟然一點都沒想到還可以這樣定位自己。
一番在他看來推心置腹的“攤牌”後,我給出的反應不如他所願。
他默等少頃不見我搭腔,便像感慨秋葉落枝無法挽回那樣歎了一句:“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麼,你養母把你教育得不錯,正直善良,是個好人。”
“是個好人”,字麵上看不錯,但怎麼聽都不像一句表揚的話,屬實讓人不知道怎麼回好。
我不做聲,他也不追問我的打算。因為無論我有什麼打算,他都沒打算讓我按自己的打算來。
顯而易見,就算我自己站上被告審判席,他和他的智囊團也已經給我準備好辯護角度。看態度,勢必要我無罪。
我也並非罪己偏執狂,不是一定要給自己釘上一個罪名來度過餘生。
可是如果我真的有資格“無罪”,那也應該是在公正審判下給的結果,而非靠“運作”得來。否則我拋下遲雪的努力回來,就毫無意義了。
這些想法,在接下來不會太長的自由時間裏我也許還有機會跟他交流,也許沒有。
都不重要。
其實——我突然意識到,我也不是完全不像他,至少在固執己見和不容他人擺布這一點上,我們一樣。
車很快來到郊外的宅子。
這次我不用跟曾玉菡悄悄走小門,而由傭人從大門直接引入庭院。在一條分岔路口,傭人微微探身對蕭泰林投以詢問的目光。
蕭泰林對我道:“你母親在佛堂,估計一直在等你,要不要去見見你自己定。”
他果然一點也不把我先前的話放在心上。我無法克製,或者說是不想克製自己的不悅,嘴唇抿做一線,止步不語。
他也停下來,目光在我臉上定了兩秒,繼而揮揮手:“隨你吧,家裏絕對安全,隻要不出門隨便你逛。”
說完,他便朝岔道口左邊走去。
那條路走不遠就是一道回廊,他不一會兒就穿過廊下一扇門不見了身影。
他留下的建議令我腦海中自然浮現出上次曾玉菡氣衝衝拉我走的時候,我在車上瞥到過的那個追著他跑出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