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手機,打算拍下自己身上的傷痕。

但他的破手機基本隻能打電話,他的手機像素很差,拍出來隻是烏七八糟的一團。

隔壁班的女班長找到了顧淮,一直在自責地哭。

顧淮靜靜地看著他,一直沒有說話。

在姑娘即將困到缺氧的時候,他終於說話了。

“我要借一下你的手機。”

姑娘立刻掏出了手機交到顧淮手中,沒有一點猶豫。

顧淮看著掌心中的粉色手機,忽然笑了起來,他看向姑娘,笑著問她,“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手機搶走了?”

“不怕。”

顧淮搖了搖頭,“你太單純了,他們都說,我是個小偷。”

顧淮撩起衣擺,擺脫她幫自己拍一些照片。

有些傷痕在隱秘的地方,麵對□□的青年軀體,女孩又是心疼又是心悸。

此後的每一次被打,顧淮都會找到女孩,讓他幫忙記錄下他身上的傷痕。

有一次,顧淮傷到了大腿,女孩拍不方便,他拿過女孩的手機,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打算自己拍一下。

何光一直跟在他身邊。

他轉過頭,拿著女孩的手機,想要給何光拍一張照片。

快門聲響起,閃光燈也隨著亮了起來。

他看到何光用手擋住了眼睛。

顧淮笑了笑,“很刺眼嗎?”

何光也朝他笑著點了點頭。

顧淮低頭翻看剛才拍的照片,果然,整個畫麵裏空無一人。他手指輕顫,刪掉了那張沒有主角的照片。

顧淮從來沒有低過頭,從來沒有求過饒,那些施暴者變本加厲,他覺得可能自己快撐不住了,但又好像習慣了。他每天感受著施暴者的力度,暗自揣摩對方心中的憤怒和狂妄到了何種程度。

終於等到省教育局的領導來參觀檢查了,他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

他挑釁,施暴者被激怒。

結果那天學校怕出事,天台被鎖了。

他被那些人關在工具房裏被狠狠地打了一通

裏麵是工具,不知道被誰摸到了一根鐵棍。小臂用來格擋,可能骨折了。

房門上了鎖

他想,自己可能出不去了

沒有窗戶,隻有門上有一點用來換氣透光。看著那空隙,接近成年的少年人是出不去的

但誰讓他太瘦了,他要試試。

不知道骨頭錯位成了什麼樣子,他還是沒能出去,教導主任看到了他,一巴掌把他推了回去,笑話,這麼重要的時刻,學校評級怎麼能被他一個沒爹沒媽的小孩子耽誤了呢。再說,小孩打架能出什麼事。

顧淮挺絕望的,不想堅持了。

何光告訴他,他感受到了風。

他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

但何光堅持,不依不饒

何光是他的光,是他終究還是沒有熄滅的求生欲。

何光其實是他的自救。

沒想到,

那間雜物房深處竟然有一道門,隻在內部有一個門栓

他打開了,出去了

外麵就是樓梯

他跑上去了,到了天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手腳並用的上去的

他覺得自己成功了,真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憑什麼呢

有人發現了顧淮站在天台邊上,教育局領導不敢不重視,瞬間一群人圍在了樓下。

擔心他會跳下來。

他對著何光笑,何光也對著他笑,隔壁班長在人群最前麵,忽然就沒那麼怕了,她也勾起了嘴角。

然後三個人都哭了起來。

顧淮是暢快和解脫。

女孩更多的是心疼和憤怒。

然後顧淮對著人群演戲,大聲哭喊自己不想活了。

眼淚是真的,喜極而泣;

不想活是假的。

顧淮提前保存了被打的證據。

班長報了警,聯係媒體,這件事壓不住了。

顧淮很高興,第一件事就是想著和何光分享,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

顧淮自救成功了,但他唯一的朋友消失了。

他四處尋找找不到,以為何光不小心跳下了天台,他崩潰的當即想跳下去尋找,被身後已經摸上來的警察攔住了。

顧淮到處找不到何光,又恨又難過,甚至找不到對方曾經和他一起生活過的痕跡,也找不到對方曾經說過的給他寫的那一封信,他後來再也沒有見過何光。

身上的傷加上心裏的傷,徹底把顧淮擊垮了。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找不到何光存在的痕跡讓他難過。

顧淮不再說話,眼睛裏沒什麼神采。

所有人都覺得這孩子太苦了。

經曆了這麼多痛苦,差點就自殺了。

班長來了,她看著顧淮沒有生機的樣子,知道他在天台上為什麼發瘋,也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麼才會活著卻像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