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的氣息,沒有刻意收斂。謝喻蘭心神一動——這人內功好生強悍!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謝喻蘭突然覺得有些困,便搭著對方的手,腦袋一下一下地點著。
秦嵐之沒有叫醒他,隻靜靜地在霧色光線裏以視線細細描摹對方輪廓。
小半月不見,被他掛在心尖上的人瘦了、單薄了,看起來如同走失的小獸,急需要他的疼愛和嗬護。
他們都這麼久不見了,他卻不能理所當然地抱抱他,親親他。秦嵐之麵容威武,鎮定自若,內心卻寂寞孤單,心酸也心疼。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過謝喻蘭麵龐,對方在淺眠裏習慣性地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依賴的模樣,令他一顆心盡數軟爛下來。
天色漸暗時,謝喻蘭驀地驚醒過來。
他躺在睡榻上,蓋著被子,手腳都睡得暖呼呼的。窗下棋盤前,秦嵐之撐著臉研究棋局,指尖夾著白子,抬眼朝他看來。
恍惚間,謝喻蘭一聲“阿之”就要喚出口。但又及時清醒過來,揉了揉眉心,那熟悉感已不翼而飛。
秦嵐之壓低聲音,在暮色裏仿佛同人咬耳朵般:“先生睡得可還好?”
“……”謝喻蘭麵紅耳赤,“抱歉……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困。”
“無妨。”秦嵐之道,“這屋裏灑過安神的藥劑,先生大概是近日太累,才會如此。”
“原來如此。”謝喻蘭翻身坐起,伸手理好衣襟,又聽男人問道,“先生當真什麼病都能治?”
“自然!”謝喻蘭忙坐直了,自信滿滿。
秦嵐之點點頭,隨口道:“我近日不知為何想不起前事,整日迷迷糊糊。先生如何看?”
謝喻蘭抬頭,清雋眉眼間仿佛透著澄澈的光,一片爛漫:“大公子是哪些事想不起來?”
“……什麼都想不起來。”男人慢聲道,“我是誰,從哪兒來,為何在此,全無印象。”
謝喻蘭詫異問:“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我是秦嵐之。”男人道,“但為何是秦嵐之,不記得了。”
秦嵐之微微一頓:“先生可有想過,自己為何叫謝喻蘭?”
謝喻蘭茫然了一瞬,道:“姓名自然是父母所定。”
“先生之前說,家中再無他人,是為何?”
“……”謝喻蘭隻覺話到了舌尖,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來,仿若記憶被蒙在了古怪的濃霧之中,明明呼之欲出,又轉瞬即逝。這種感覺令他分外不舒服,便皺眉轉移了話題,“現在是為大公子看診。”
秦嵐之點到即止,幽幽道:“我想不起自己是誰,為何在此,也不認識周圍的人。經常一覺起來,感覺自己是別人,頗有莊周夢蝶之感。”
謝喻蘭哦了一聲,走近了看秦嵐之手下棋局。秦嵐之極其自然地拉住了他,口中說著“請坐”,手卻不知是有意無意,指尖從謝喻蘭手心裏滑過。謝喻蘭仿佛被燙了一下似的,指尖不由得縮了縮。
他莫名生出一股感覺,仿佛這具身體早就習慣了這般觸碰,甚至帶了點條件反射的“興奮”。
秦嵐之觀察他的神情,問:“先生偶爾會有這種感覺嗎?”
謝喻蘭看著棋盤走神:“什麼?”
“會覺得自己是別人,又或者……感覺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
謝喻蘭感覺對方在暗示什麼,但細細想來又不解其中關竅。
他搖頭,心不在焉道:“沒有。”
男人意味深長道:“先生可知,莊周夢蝶……不知是蝶夢莊周,還是莊周夢蝶。身在其中,本就很難分清真假。”
謝喻蘭覺得對方說話神神叨叨,心說:這病症犯起來果然嚇人。明明看著挺正常一人,轉眼就說起了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