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走出電梯到步入汽車。

遊牧過來:“靳哥,怎麼了?臉色不好?”

靳鋒緩過神,示意他近一點,低聲囑咐道:“去查個事,你親自去。”

遊牧驚訝,這得是多大的事,竟然要他親自出馬。

“好。”

藝人汪洋於今晨酒精中毒死於家中公寓的消息,很快上了官方通告。

一時間登頂熱搜,全網都在議論。

畢竟這死的不是個名不見經不轉的普通人,而是個頗有名氣的男演員。

他的粉絲為他哭喊哀嚎,路人圍觀,一時間如何防止酒精中毒和突發性腦梗的醫療常識都頻頻在網上被人提及。

隨之而來的,是一場扒皮死者半生的網絡暴力——

汪洋被人扒出生前頻繁出入酒莊、會所等高檔場合應酬,十次有八次都會喝得酩酊大醉。

這些事之前就曝光過,隻是因為牽扯私生活習慣、和道德無關,沒在網上引起什麼水花。

如今人一死,全網哀悼過後,便是一輪輪對他本人生活習慣的質疑——

【自己喝死的,這能怪誰。】

【不是別人按著他的頭讓他喝的話,隻能說是活該吧。】

剛有網暴的趨勢,便忽然被掐了苗頭,什麼動靜都沒了。

隻有粉絲的哀悼。

哀了兩天,有關汪洋,再能扒出來的隻有汪洋那父母離異各自再婚的家庭背景,沒別的水花,路人也不甚在意這件事了。

郊區的殯儀館,經紀公司和汪洋母親那邊一起為汪洋辦了一場火化前的追悼會,粉絲自發前往,人太多,路都堵了。

靳鋒的車停在殯儀館的室外停車場,雖然在汪洋母親的眼裏很唐突,也很不能讓人理解,但靳鋒還是以朋友的名義來了,並要求單獨見汪洋最後一麵。

“哥,好了。”遊牧敲了敲玻璃。

靳鋒穿著黑色西服,胸`前的袋口露出一截白色,戴著墨鏡,從車裏下來。

不久後,他見到了汪洋,穿戴整齊,有妝,麵容看起來帶著血色,很安詳,躺在花束之間,仿佛隻是睡著了。

但靳鋒知道,那不是睡著了。

睡著的汪洋他見過,很不老實,頻頻翻身,自己體熱,還要往別人身上貼,腿往他身上擱著一盤,做夢囈語。

墨鏡遮著麵孔,無人的四下,所有的情緒和神色,隻有靳鋒獨自知道。

他在花束外看著汪洋,站了會兒,忽然十分後悔。

眼前這些不是祭奠用的菊花,據說是汪洋生前喜歡的花,是粉絲給他應援時一直送的花。

但如果當初他不用那些費勁的審視和觀察,如果那天早上他就把人拉到身邊,不讓汪洋再去參加那些應酬的酒局,是不是今天,圍在他身邊的,會變成玫瑰?

靳鋒不知道。

因為他沒那麼做,汪洋也已經不在了。

他們都沒機會了。

靳鋒轉身。

遊牧問他要不要等到火化之後再走,還是現在?

“人太多了,外麵都是趕過來追悼的粉絲,路都堵了。”

靳鋒示意現在就走,他不等那個時候。

等不了,他怕自己心底被挖空的窟窿會變得更大,他會越發自責、更加後悔。

車子逆流,迎向奔赴而來的人群。

這一路不是堵的問題,是堪堪才開出殯儀館大門幾米,全是人,動都動不了。

司機和副駕的遊牧都沒吭聲,誰也不會責怪此刻的堵路和逆向。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不知道身後的殯儀館方向發生了什麼,尖叫聲四起、人群推擠。

車窗外,有人開始驚悚地轉身往反方向跑,人群騷動,驚恐傳播,明明很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受到影響跟著跑。

“怎麼回事?”

司機確認車門鎖著,遊牧警惕地坐直。

靳鋒不能在安靜中消化自己的情緒,蹙眉看向車外。

殯儀館還有遊牧安排的人,護送汪洋最後一程的。

遊牧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電話很快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