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喜歡寧樂語。
第一次細微地察覺到這個心思時,應該是在幾個月前,寧樂語即將結束高一生活的時候。
那天,程越忙著開會回家晚了,到家後發現在客廳裏邊寫作業邊等他的寧樂語,不知何時竟然直接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程越暗覺好笑地幫她整理好散落一地的教材、作業和錯題本,一一放進她的書包,卻意外從裏麵翻出了好幾封字體各異的情書。
一瞬間,一種像是生氣、又像是被人當麵挑釁的情緒頓時席卷了程越的大腦。他下意識就想把熟睡的寧樂語叫醒,和她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在看到她疲憊的睡顏時,最終沒能忍心這麼做。
程越冷著臉把那些情書原封不動地放回寧樂語的書包,輕手輕腳地將她抱回臥室床上,小心翼翼地退出寧樂語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隔著厚厚門板的距離,程越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那股憤怒的情緒不知從何時起,竟然變得夾雜著一些莫名的酸澀與羞惱。
想起之前仍在學校的時候,總能聽身邊同學談論起初中部的寧樂語有多漂亮和聰明時的某種微微不悅的情緒,程越第一次模糊地意識到,似乎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竟對寧樂語產生了些許占有欲,以及在注意到別人的目光同樣始終追逐著寧樂語時,那股不明顯的醋意。
但那時的程越立刻就把這個含混的念頭拋在了腦後,不知是不願還是不敢承認,自己竟然會對這個朝夕相處的“妹妹”動了心。
曾經年紀尚輕,對於感情不甚坦蕩、不知道該如何正確處理的程越,還以為他有著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確認自己的心意,沒想到……
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把程越從回憶中拉扯出來,他搖了搖頭,想讓自己不要總是陷進焦慮懊惱的情緒旋渦裏,卻對門外人毫不理會。
畢竟他的房間已經被程瑞拿鑰匙反鎖,門外人就是敲門敲到天黑,程越也無法自主打開房門。
那人久久沒有等到程越的回應,似乎已經不耐煩地走掉了。終於安靜下來後,程越再次將視線投到窗外,卻發現那兩隻鳥兒也不見了蹤影。
就在程越思考自己從二樓窗戶跳下去且不受傷的概率有多少時,他身後的門板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門鎖的位置被人暴力砸開,臥室房門轟然拍在了牆上。
程越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人影把重重彈回去的門扶穩,姿態悠閑地上下拋著一把斧頭走進他的房間,衝他咧嘴笑了笑。
“幹嘛呢剛才,敲你門都不搭理我?”
程越看著家族裏最讓人頭疼的、幾年前不顧家人反對一心進了娛樂圈當攝影師的小叔,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麵時,小小的寧樂語說的那句,“程越哥哥,你長得比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男生加起來還要好看”,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希望。
如果有一天,我也出現在了電視上,你會認得出我麼?會想回來找我麼?
——
窗外的春雷像是貼在人耳邊一樣轟隆隆作響。
程越在滾滾雷聲中終於從那個冗長而壓抑的夢境中醒來,下意識抱緊了身邊的寧樂語。
睡夢中的寧樂語感受到他的動作,閉著眼拍了拍程越的後背,小聲說:“不怕不怕啊。”
程越失笑地看著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要安慰自己的寧樂語,在心裏默默回應她,從你回來之後,我就再也沒害怕過什麼了。
熱愛生活的勇氣,都源自於身邊有你。
天光大亮後,程越溫柔地叫醒一直撒嬌賴床不願起來的寧樂語,二人稍作整理後,就一同開車出了門。
今天是電影《今時月》正式殺青三周年的日子,導演吳卓凱老早就張羅著要和各位主創們一起聚聚,就在中午寧樂語終於起床洗漱的間隙,他又打來了幾通電話不斷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