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不好打車,坐我們的車回去吧。”臧白再次邀請道。
越是拒絕反而越是顯出自己心虛,華立輝上了車。
副駕駛的林泊川一路哼哼,一路“老婆”“睿睿”喊不停,要麼直叫難受。見他坐在椅子上不停扭動,臧白扒開他衣領一看,下邊全是紅疹,這可不難受。
“睿睿,我不舒服……”
“先忍會兒行麼,回家才能給你處理。”
林泊川側著臉靠在椅背上,望著駕駛座上的臧白點頭,但沒過一分鍾,又嚷嚷開了:“老婆,我癢……難受……老婆……”
華立輝沒醉得那麼厲害,隻是腦子發暈走不了直線,他意識還是清醒的。
他想起和林泊川初中第一回 偷喝酒,他要比兩人的酒量,林泊川嘴上嫌他幼稚,實際暗地和他較著勁兒,最後兩人都醉倒在了男生宿舍。
後來在小豪的生日,在畢業宴會,在他十八歲生日,在林父下葬後的某一天,在他出國的頭一天……林泊川在他麵前喝醉過很多次。華立輝一直以為他喝醉後隻會越發沉默,就像今天這樣,一直不說話,默默靠在他肩上,等著回家上床睡覺。
第一次知道林泊川醉後會哼哼,會一直撒嬌。他認識林泊川二十多年,也是第一回 知道這個並不經常情緒外露的男人會撒嬌。
華立輝默默把臉扭向車窗外,沿途的景物突然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他直覺得嘴角發酸,忍不住地想往下撇。他一直以為,哪怕在朋友和兄弟的位置,他在林泊川這裏也是特殊的。他們共度了太多時光,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了解林泊川的人,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他。也許有一天,無論他在哪裏,無論他在誰身邊,他會想到,這世界上最懂我的人還是華立輝。這對於在遙遠角落裏愛著他的自己,或許就滿足了。
到今天華立輝才知道,不是這樣。他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林泊川,隻因他最私人的那麵,根本就從未展示給自己過。
他的軟弱、他的撒嬌、他的哼唧……這全部的所有,都是他從不輕易示人,而隻對愛人呈現的自己。
還有多少是他隻對臧白呈現的自己呢?他的愛、他的欲、他的疼愛和珍惜……隻對那一人的,有太多太多。隻因為他華立輝不是那個正確的人,所以他永遠不可能真正了解林泊川。
這一刻,華立輝覺得自己就是個自我感動的卑微笑話。
“你就是自找的。”林泊川一直哼唧,臧白開著車被他攪得有些不耐煩,隻好先把車子停在路邊,給林泊川把衣服解開,把紅疹晾著,涼快些總能稍微沒那麼癢。
臧白去解他的衣服,林泊川的手臂自然而然就跟著纏了上來。臧白撇開他的手:“明明知道不能吃辣椒,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林泊川敏[gǎn]地察覺到臧白隱隱發火的情緒,立馬消停,乖乖認錯:“……我錯了……”
“在那種場合很難隨心所欲。”華立輝替他解釋了一句。
臧白又何嚐不知道呢,他隻是心疼林泊川不愛惜自己身體。
“是我沒有照顧周到……”
“別這麼說,華經理已經做得夠多了。”臧白說完這句,重新發動車子。林泊川安分了,他便加快速度往華立輝住處趕。
華立輝一時間分不清臧白這話有沒有什麼潛台詞,便沒再搭茬。
或許林泊川會受到一些質疑,那兩人說不定還會因為他吵上一架,但華立輝已經不太在意,也不必要再替他反複解釋。
樓盤的難關眼看就要過了,明知道該走,此前他一直下不了離開的決心。然而這個決心在這一刻,他突然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