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瑞凡“哼”了一聲,“一堆雞零狗碎,還這麼寶貝。”
奚星海白他一眼,沒好氣道:“什麼雞零狗碎,你才雞零狗碎,腰都扭了,你怎麼還這麼閑不住?要不要再給你一箱書,讓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麒麟臂啊!”
裴瑞凡說:“去你的,麒麟臂今天打烊,想看下回請早預約。”
他們正打著嘴炮,閆飛航氣定神閑地回來了,他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剛剛搬下去不是一箱幾十斤重的書,而是輕飄飄的一團空氣一樣。
他走到奚星海身邊,叉腰站著,身姿挺拔如勁鬆,“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涼絲絲的目光瞥向沙發上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的裴瑞凡,心想奚星海什麼眼光啊,怎麼看上這麼個玩意兒,中看不中用,哪像自己……又好看,又好用的。
“還沒收拾好嗎?”
奚星海說收拾好了,“還有兩個紙箱,都不重,我自己來就行了。”
閆飛航今天特別好脾氣,活脫脫一個五講四好三熱愛的熱心青年。
“我回來就是幫你搬家的,怎麼能一點力都不出?”
他搬起一個箱子,步履輕盈地往樓下走。
後備箱裏已經塞得滿滿當當,閆飛航順了半天,沒能順出可用的空隙,他把箱子塞進汽車後排座位,回過頭,看見奚星海跟裴瑞凡一前一後地下來。
裴瑞凡哪有半分扭到腰的樣子?他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在前頭,奚星海搬著箱子跟在他後頭,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
閆飛航眼皮跳了跳。
裴瑞凡繞過閆飛航打開車門,他讓奚星海把東西放進去,然後他上車,隔著擋風玻璃,衝閆飛航抬了抬下巴,“走了啊,隔壁熱心的大哥。”
閆飛航嘴角抽了抽,沒理他,看著奚星海,“真搬走了?”
奚星海點頭,“嗯。”
閆飛航搓了搓手指,心裏好像塞了一團亂麻,迫切需要一個疏通的突破口,“你奶奶怎麼辦?”
“啊?”奚星海說,笑容忽而變得苦澀,“我搬走了……她應該很高興吧。”
閆飛航擰起眉毛。
奚星海的奶奶對鄰居客氣,對閆飛航也很不錯,就是不太待見親孫子。
遇到跟奚星海有關的事,老太太就會變得挑剔。
她也不避著人,鄰居們心裏都有數,許女士這個愛操心的女人還旁敲側聽地打聽過許多遍,都沒弄清楚原因。
奚星海把姿態放得很輕鬆,笑道:“哈哈,你不要那樣看著我啦,飛航哥,我沒事啦,她應該會搬去跟我姑姑住吧,以後,嗯……她要是想我的話,我就回來看看她,她要是不想的話,哈哈,那就算了唄,又不是所有人都要跟他們的爺爺奶奶住一塊兒的,好啦,時間不早了,飛航哥,你快回家去吧,外麵好曬,我得走啦!”
閆飛航點點頭,嗓音沙啞難聞,像是摻了一把沙子,心髒像是被一左一右兩隻手用力拉開再揉成一團,再拉開再揉成一團,再拉開再揉成一團……直到變成一團沒有血色的破紙片。
“你……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奚星海朝他擺擺手,拉開副駕駛的門,上車、關門,車發動,慢慢走遠。
閆飛航靜靜站著、看著。
八月底明晃晃的日頭照在身上和臉上,鋪天蓋地的熱意蒸得人頭腦發昏,臉發熱,他卻覺得自己心好像浸在深秋微涼的一捧水裏,涼絲絲,空蕩蕩,沒有半分著落。
他覺得自己好像弄丟了什麼東西,在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個東西是什麼,也不清楚這個東西對他來說有多重要的時候。
車開遠了,後視鏡的男人越變越小,最後隻剩螞蟻那麼大個小點,車拐彎,小點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