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

好尷尬。

他忍著五爪撓心一樣的尷尬心情,轉頭看向劉哥,他朝劉哥笑了一下,笑容稍顯靦腆,他問劉哥怎麼啦,“是不是我家的衛生間又漏水啦?”

房齡超過四十年的小區大都如此,設施老化嚴重的,今天漏個水,明天停個電也是常事。

“哎呀!可不是嗎!”劉哥嗓門很大,高聲抱怨道:“從剛才開始我家就滴滴答答地吵個不停,我來敲門你又不應,這不,就連隔壁的小閆都被驚動了嘛!”

“原來是這樣啊。”奚星海道,方才他忙著洗澡,著實沒聽見什麼動靜。

他跟劉哥道歉,“不好意思啊劉哥,打攪您休息了,這樣,明天一早我就找人來修,到時候,無論如何,讓他徹底給我修好,您看這樣行不行啊?”

好看的人總會多受些優待,何況奚星海不僅長得好看,聲音好聽,笑容和善,兩隻黑眼珠霧蒙蒙,水潤潤,態度又那麼真摯。

別說他隻是在家洗澡洗漏水了,就是他在家蹦迪把樓給蹦塌了,見他這樣,劉哥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劉哥擺了擺手,“嗐,我倒也沒什麼,就是你嫂子吧,她睡覺淺,有一點動靜都不行,你也多擔待擔待。”

“我知道的劉哥,對不起啊劉哥……”

……

道歉加保證,終於送走劉哥,奚星海鬆一口氣,回過頭,見閆飛航正看著自己,那眼神,怎麼說呢,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他不擅長揣度別人的心思,淩晨三點多,也不是揣度別人心思的時候,他想關門,閆飛航卻在這時突然開了口。

他看著奚星海,居高臨下,氣勢迫人得很,“怎麼現在才洗澡?剛剛才到家?”

好像圍棋總有黑白兩種棋子,太極總有陰陽兩麵,如果說奚星海是太極的陽麵,圍棋的白子,和氣,友善,脾氣頂呱呱,耐心一級棒,那麼閆飛航就是太極的陰麵,圍棋的黑子,霸道,強勢,咄咄逼人。

哦,對了,他沒什麼耐心,脾氣也不太好。

奚星海不太擅長跟他對峙,七年前不擅長,如今……說起來有些慚愧,他好像白吃了七年的米飯,虛度了七年的光陰,如今看見閆飛航,被他高聲訓斥,他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機場裏,安檢旁,好多人圍觀,好多人側目,還有人指著他笑:哇塞,同性戀唉,好新鮮哦!

閆飛航漲紅了臉。

他克製不住地緊張。

目光遊向了一旁,他看看樓梯的扶手,看看對方的腳尖,又動了動自己的腳指頭,然後他嚐試著解釋,“嗯,那個……就是……有點事……同事……出了一點事,我去……給他幫……忙……”

舌頭打了結,思緒滯澀,他像一台上了鏽的機器,咯吱咯吱的無法運作。

既然說不明白,他索性放棄了解釋。

反正他解釋了,閆飛航估計也不會信。

“那什麼,飛航哥,時間不早了,我能回去睡覺嗎?”

閆飛航的確不相信。

別看奚星海現在這麼乖,七年前的他可半點不像現在這個樣。

七年前的他,什麼樣來著?

閆飛航想了一下,哆嗦了一陣。

同性戀什麼的,好他媽的惡心啊。

“同事有事?這麼晚了,能有什麼事?”

“你是不是經常回來這麼晚?”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打擾別人休息?!”

“你自己不睡,別人也不睡?!”

……

一連串的逼問,放鞭炮似的,劈裏啪啦地往外冒,奚星海都被他問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