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建設工作沒了,她娘家侄女咋辦?金花她們母女還指著建設養活呐。“小安你可記住嘍,那可是你親爹,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知道不?”
周安握著小拳頭,重重點了點頭。“三奶奶你放心吧,我記住了。”
第二天五點多鍾,趁著屋裏其他幾個人還在睡覺,周安悄悄起來,連臉都沒洗,就出了家門。沒辦法,一大家子十來口人在一個院子住著,洗臉就會有動靜啊,屋裏的人肯定就發覺了。周安出了村子,到了公路邊上,等了一會,過來一輛運貨的馬車。周安跟車把式套近乎,人家也好說話,“上來吧。”
“哎,謝謝大爺。”周安趕緊爬上了車。“孩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回家。”
“你家是哪的?”
“市機械廠。”
“你這是從哪來啊?”
“我三爺爺家裏。”
“怎麼就你一個人啊,家裏大人呢?”
“我爸在廠裏。家裏後媽帶來一個姐姐,家裏的房間隻能讓給姐姐了,就隻能借住在三爺爺家裏,三爺爺家在村裏。”
周安可不在乎什麼麵子不麵子的,人家一問,他嘴上就全禿嚕了。大爺不由地用同情的眼神瞅了瞅周安,他就說呢,一個孩子,年紀不大,怎麼自己出來,原來是一個小白菜兒啊。這就是有了後媽就有後爹啊。一聽話口他就明白了,這是後媽帶了繼女過來,當爹的就把自己親兒子趕出家門,給人家的孩子騰地方。唉,什麼事兒啊。可憐的孩子喲。“那你這是回去幹嗎啊?”大爺心疼地問道。就是回去,家裏也沒你的地兒了啊。“我這不是想我爸爸了嘛,想回去看看。”周安可憐巴巴地說道。大爺心說,你想他幹啥?人家可未必想你!沒準還巴不得甩了這麼個累贅呢。不過這話他也隻是心裏吐槽兩句,總不能說出來打擊孩子不是。“大爺,你說,三奶奶昨天跟我說,別人家的小孩子像我這個年紀早就去掙工分了,是不是嫌我爸生活費沒給夠?”
周安懵懂地問道。大爺聽了就更心痛了,心說,這孩子,人家是暗示你別去上學了,也學學人家趕緊去掙工分呢。“這種人,甭搭理她就得了。你是不知道啊,有的老人啊,就是囉嗦,想起什麼說什麼。而且吧,還特別喜歡早早掙工分的孩子。可大爺跟你說,還是先上學,別做睜眼的瞎子。多識識字,還是有好處的,你看人家那些當鄰導的,個個都認字。不認字的,也當不了領導。”
大爺還是蠻心善的,心裏感慨這孩子實在太苦了。親爹不是個東西,媽是後的,還為了親女兒把他趕出了家,借住的人家裏對這孩子也沒什麼善意。唉,他就多說幾句吧,希望這孩子能把他的話聽進去。“謝謝大爺。”周安點點頭。有時候,一份陌生的善意,彌足珍貴,會溫暖人的一段旅程。通過交談,周安知道對方是去市鋼材廠拉鋼材的。到了離機械廠近的地方,周安下了車,和大爺依依揮別。路口離機械廠也不算太遠,差不多就兩站地。周安兜裏比臉還幹淨,想坐公交車也沒錢,隻得走著回去了。說來這劉金花也是小氣,把繼子轟出家門,一分零花錢也沒給,吃相實在是太難看了點。周安心裏吐槽道。周安一到廠門口,先和看門的門衛們打了招呼。“喲,周安回來了。”周安從小在廠裏長大,和門衛們也都認識,大家一見周安也都挺熱情。周安也趕緊叔叔大爺的挨個打招呼。“好久沒見你了,聽說你回老家了?”
“是啊。”
和大家寒喧過後,周安進了家屬院。今天是周日,趕上周建設沒上班,周安一進家門的時候,一家三口正幸福地在家裏吃早飯呢。看到周安進來,屋裏氣氛驟降,三人有一瞬間都楞在了那裏。“小安,你怎麼來了?”周建設率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爸,我想你了。”周安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這時候,周建設正坐在桌子前吃早飯,姿式不大方便,不然他早就撲上去抱著對方哭一通了,這樣顯得更真摯些不是。“快坐,快坐。別哭了,”可能是這聲哭聲,喚醒了周建設為數不多的良知,他想起了兒子剛出生的情景,剛生下來,跟個紅皮猴子似的。過了兩天,長開了那麼一點點,才好看點。還有小時候,兒子在他懷裏撒嬌的樣子,兒子的第一聲啼哭,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會走,第一次會跑的樣子,仿佛在眼前曆曆在目。他眼神裏閃現了一絲愧疚,本能地說道。劉金花一看這樣子,心裏就不高興了,不過這時候,她肯定是不能表現出來的。“爸,我餓了。”周安拿了把椅子,坐上飯桌前,拿起包子開吃了起來。三爺爺家裏夥食太差了,別說包子,他媽的連玉米糊糊能吃上一頓就不錯了。他在村裏受苦,人家錢惠惠這段時間養得可是油光水滑的。看到周安這吃相,三人都皺了皺眉頭。這周安才去了鄉下這麼幾天,怎麼變得這麼粗魯了?▽思▽兔▽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