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手機翻了一會,最後輸入一串數字。
開門鈴聲響起,門鎖解開。
那仍然是個日期,卻是更早的,往前推數個月的時光,他在宴會上遇見鬱鬆年,和對方求婚的日子。
鄭重地推門而入後,寬大的空間裏,錯落地放在沈恕見過的雕塑。
那是婚禮上,鬱鬆年牽著他走向司儀時的那些雕塑。
他推開窺探鬱鬆年內心世界的大門,在裏麵看到的全是自己。
掛在牆上的畫,一幅幅相框裏的,都是他。
腿有些軟,腳也微微發抖,心跳加速,麵唇也漲熱著,就像喝了酒,腳下的每一步都那麼地不真實。
他走到離他最近的雕塑,刻著幼兒時間的沈恕,這一次他看到之前婚禮上匆匆一瞥,所沒能看見的東西。
每座雕塑下的石台上,都有一個日期。
2021,2020,2019,2018,2017。
每一年的時間,不同時期的沈恕,最早的一個時間,已經來到了五年前,是沈恕高中時期的模樣。
雕得很青澀,技法也不純熟,可是任誰看都知道,這是創作者費盡心血所製。
整整五年,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才會一年又一年地雕塑同一個人,又是什麼樣的心情,才會明知道他可能有喜歡的人,卻仍然出現在那場宴會上,隻為了看他一眼?
轉過頭,身邊牆上是一副有些發黃的畫紙,畫著沈恕的側臉,穿著校服在窗後坐著。
日期在高中,那時的鬱鬆年隻有十六。
畫被命名為《上心》。
原來那時候不是隻有他透過窗子望他,原來……他也早就望向了他。
分明該高興的,卻覺得喘不上氣,心髒痛得受不住,幾乎要按住胸腔才能勉強穩住呼吸。
眼睛已經開始發酸,模糊的視線裏,沈恕看到麵前的雕塑,最底下的石台貼了個名牌,他蹲下`身,在看清那幾個字的時候,眼淚到底沒忍住,奪眶而出。
那是用中英俄三種不同語言,所書寫的標題-《情書》。
這些作品的名字,叫做情書。
整個房間裏的,都是不同時期鬱鬆年給他所“寫”的情書。
他晚了很多年,遲了很久,才收到了這些一份又一份的情書。
沈恕猛地站起身,他開車回到老宅,在傭人詫異的目光下,鑽進了衣物間中。翻了許久,他才終於將那條陳舊的,落滿灰塵的紅色圍巾翻了出來。
他一寸寸地看,一寸寸地找,怎麼會忘記了呢,明明看到lev的那刻就該想起來。
終於在圍巾的末端,他看到了用更深一些顏色所織成的名字,lev。
雕塑的後頸,都刻下了lev。鬱鬆年的名字,是lev,除了獅子,也有心的意思。
心出自哪裏,一眼可知。
鬱鬆年的名字裏藏了他,工作室裏也藏了他,整牆的繪畫,都是他。
應該知道的,早就該發現的事實,在那些仿佛平平無奇的瞬間,回憶席卷而來。
無數鬱鬆年所說過的話語,一字字,一句句地在腦海中想起。
“好久不見。”
“沒有更私人的理由嗎?選擇我的理由。”
“為什麼不要,你討厭我嗎?”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沈恕,留在我身邊,不要離開。”
“那時候想為一個人留下來,可惜他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沈恕緩慢地,用力地將圍巾抱進了懷裏。
“因為大多時候,你總是不看我。所以多看看我,好不好?”
原來不止有他一個人,處於這場漫長又無望的單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