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們四個裏小衛是唯一一個已經談好“敲定”的人。
上海人那時候不把談戀愛叫做談戀愛,而是叫做“談敲定”。這個也沒有人考據過,可能跟過去做生意做到最後要簽字畫押立合同一樣,男人女人談到最後一步,總歸也是要去民政局簽字領證,到時候紅章一“敲”,兩個人的關係就“定”住了。
當然了,能不能定一輩子就不得而知了。
小衛經人介紹,和一個國營麵粉廠的女工出去見了麵。逛了幾次公園,吃了幾頓飯後,覺得雙人人品都不錯,就去打了結婚證。酒席麼不用想,年底訂在老衛曾經工作過的滄浪亭飯店,那裏現在的主廚還是老衛的徒弟呢。
“那你們,進行到什麼程度了?”
阿強促狹地擠了擠眉毛。
“‘那個’過了伐?”
趙景聞聽了,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其他三個人談得起勁,沒人見到他的表情。
“哪個?”
“還有‘哪個’啦?小手拉過了伐?麵孔香過了伐?還有就是……嘿嘿,抱過了伐?”
阿強說著,去摟身邊滬生的肩膀,作勢要去親他的臉頰。阿強滿臉青春痘,有幾個還在流著膿,滬生惡心的不行,一把把他推到桌子底下去。
“哎呦,手是牽過了,親也親過了……但是‘那個’,‘那個’是要結了婚才好做的,我姆媽說的……”
小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嘖,那儂心裏就沒想過?反正你們已經開過結婚證了,已經是夫妻了呀。”
阿強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問道。
“不行的,不辦酒就是沒正式結婚,不可以的。”
小衛急忙擺手,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
“但是……”
阿強還想再繼續追問,被趙景聞直接打斷了。
“好了,談伐談伐,跑到下三路去了。有意思伐啦?那麼好奇自己去談一個呀,逼人家小衛幹嘛?”
他說著,往嘴裏扔了一顆花生米。
“景聞啊,這個話說的就‘戳心境(傷人心)’了。”
沒想到滬生開口了。
“我們都沒有工作的,誰來幫我們介紹女朋友?我們總不見得跑到人民廣場,拿個大喇叭喊一聲:我是老光棍,我想女人了!可能伐啦?不是被當做臭流氓,就是被當做神經病關起來。”
“當然了,我們要是長得像儂這樣賣相好,就算沒有工作,那也有小姑娘自己願意送上門的……但是儂看看我,儂在看看他……嗚嗚嗚,除了兩隻眼睛一個鼻孔,我們跟儂有什麼地方一樣伐啦?”
滬生抱著阿強的腦袋,互相比劃了一下。
其實他長得還算可以的,至少比阿強要好。可憐就可憐在身高不足一米七,在男人裏算是個“三等殘廢”,擺不上台麵。
“好了好了,跟我比有什麼好比的。”
趙景聞好奇地望向小衛。
“哎,那個‘小蘇州’真的長得那麼登樣?我聽說很多小姑娘吃死他愛死他了,為了他從楊浦區坐公交車到你們這裏來吃飯呀。”
“是真的好看。”
小衛實事求是點點頭,“白白淨淨,大眼睛,高鼻梁,長得也高……不過比儂還是稍微矮一點的。”
“比我好看?”
趙景聞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