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1 / 2)

得等兩天。”

刀光眼淚嘶吼那段記憶都還在,文文有點兒尷尬,等段曼容一走就問千紅:“你和她合夥開店?”

聽起來像是千紅通敵叛國。

“是啊。她是好人呢。”千紅說,文文撇撇嘴,神情複雜了一會兒接受了事實。

畢竟段曼容來的時候都和顔悅色,不像之前劍拔弩張冷言冷語。

關她什麽事,她就是來和千紅敘舊的,那個女人平時又不在。

文文沒什麽朋友,抓到一個仗義的千紅像是救命稻草,什麽事都找千紅想一份,家裏做了辣椒醬也分千紅一瓶,她做了家庭主婦之後也和顔悅色,因此都沒打起來,也沒把前塵往事翻起來較勁。

活著就是不和自個兒較勁,熟客走了又來,來了又走,閑言碎語多了,千紅都當耳旁風。要說別人不影響她也是假的,可這些人說的也都是假的,一會兒說裁縫鋪藏了小姐,一會兒說錢千紅是個雞,說來說去沒個定論,知道她的人知道,不知道她的人瞎聽,做衣服的好口碑和人格的壞名聲齊飛,這些日子也算過得熱鬧,千紅不和她們較勁。

段曼容像風一樣在外麵奔波,開了店要有許多瑣事操心,各處都要擠壓她呀,搶了人家的校服單子還能有好日子過?事情太碎了,電線是不是搭下來擋了人的路,客人們嘰嘰喳喳是不是吵到人家,水管是不是又不好了……都是些事情,開了店就被雞毛蒜皮裹著。那天有幾個二流子堵在外麵,險些砸了店,不是千紅提著刀要和他們拚命的話,這店早就被砸了個稀巴爛。

千紅很願意在短暫的三年五年內學會做生意,學會看人眼色,早日讓事業風生水起。但眼下,她的事業隻是踩著縫紉機,在機關槍一樣的噠噠噠聲響中,在瓜子皮和閑言碎語中上一堂人情的補習班。

到後來,隔了五十米就有人對她打招呼,等五十米縮短,人走到跟前的時候已經從“吃了嗎”說到了最時興的款式,千紅捧出雜誌來,跳出縣城的時尚給廠區女人上了一趟大城市的時髦班,這樣不訂兩件衣服也說不過去。

這份愛打聽好嘮嗑的稟賦讓段曼容有點兒羨慕,段曼容像一顆吸納月光靈氣的寶珠,一旦在人間交際場摸久了就容易色澤暗淡,必須獨處一段時間養精蓄銳才能持續下一輪的人際關係。

店裏沒人的時候段曼容才回來,盡可能減少新一輪風言風語。

千紅總是在縫紉機前坐著,偶爾站起來跟著收音機的號子跳跳健美操減少久坐危害,偶爾也剪下雜誌看著新款貼在牆上對著琢磨,校服單子還沒做,樣式還沒定下來,尺寸都沒定好,大工廠做便捷,她一個人做畢竟累,和幾個女人聊天,她們說願意過來,計件給錢,又能聊天又能賺外快,文文自己煥發生機,雖然不會,但是千紅閑著沒事教她,做校服不是費腦子的活,很快成了熟練工,自己置辦了一台縫紉機擺在這裏,縫紉鋪變得人煙滾滾。

段曼容進門時女人們剛走,黃昏人們回去做飯,但工人正好下工,一會兒或許會來幾個女工。千紅提著長長竹竿拿下衣服疊起,段曼容斜著一條腿靠在門口,淡淡地看著她。

千紅回過身:“這麽早回來,怎麽呆站著?”

“你進城一年了。”段曼容換一條腿支撐,“我看看你。”

進城一年啦?千紅心裏詩性大發,可文化水平有限,終究隻能想到“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串,任誰都會用,不夠特別。

她擱下衣裳,收拾好店鋪,心裏後知後覺地想,哦,段曼容掐著日子?怎麽這樣好記性?千紅自己都不太記得那個雨天是幾月幾號,段曼容隻是撐傘看看她就記下了。

有什麽好紀念的?

但她還是提前關門落鎖放下卷閘,人來人往間,千紅發覺段曼容離她三個身位疏離地跟著,好像但凡工人們齊刷刷地並肩前行,就會沖散她們。

“段曼容!”她蠻橫地喊,有點兒撒嬌的意思,回頭拉起女人的右手牽到身邊,“你離我那麽遠,丟了怎麽辦?”

“我不是小孩了,跟你太緊影響不好。”段曼容沒有抗拒她,被她牽著穿過人群。

“影響誰?”

段曼容隻是笑笑,緊走兩步貼近。黃昏投出很長的影子,千紅肩並肩靠近她,竟然又長了一點點,一米五九點五,千紅偏要踮腳,又往前一站,在影子裏和她一樣高。

“我們走走吧。”也不知道是誰提議。

拐過一條街,遠處望見的大煙囪還靜靜矗立,音像店和網吧這條街上人來人往,工人到這條街上消遣,音像店裏放著《粉紅的回憶》,老闆還在門口搓磨褲子。千紅想起平都好鹵味的地方,站在那片磚上停了一會兒,想回味一下當時的感情卻有點兒模糊了,段曼容說:“你想在路沿上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