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失去了康平候府二姑娘這個身份,失去了作為一個大家閨秀清白的名聲,甚至戰爭結束還有可能背上一個叛臣同黨的罪名被下罪處死。
——可這一切都是蘇宴害的!
若是她如今還好好的待在大相國寺,侯府終有一天會將她接回去,就算不接回去,她也能在大相國寺安度此生!
可惜這個道理她明白得太晚。
望著營地中主帥的帳篷,虞蘭攥著毛巾的手緊了緊。
-
戰事逐漸吃緊,連躺在營帳內養傷的虞昭都感受到了那股肅殺而緊張的氛圍。
蘇宴和李靳再也沒有露麵過,進出她營帳的最後竟隻剩下虞蘭一人。他們似乎忘記了虞昭的存在,虞昭一邊覺得這正合心意,一邊又擔心那兩人不是忘了,隻是需要用到她的時機還沒到。
她的傷好了不少,已經能下地走動了,但嗓子卻一直不見恢複,也不知她什麼時候能重新說話。
營帳外有專門看守她的士兵,隻要她一出營帳必被攔。虞昭無所謂,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她隻想知道些如今外麵戰事的消息。
“快!快,又有傷兵下來了,物資帶上!”
“嗐,這都什麼事兒啊這,那薛致,怎麼跟個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別說了,有消息說,再過幾天,最上麵那位估計要親自下來打我們。”
“嘿……那個昏君?!”
……
幾句交談聲隨著士兵匆忙的腳步遠去,虞昭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昏君?
是傅止淵要來了嗎?
她佯裝不覺地重新走回營帳。
晚間虞蘭過來照料她時,不知是處於什麼緣由,她今晚似乎格外暴躁,不自覺地倒了幾句苦水。
虞昭從這些話裏逐漸得出一個事實:
蘇宴等人已經被逼到了固守滁州大本營的地步,最遲不過兩日,傅止淵便會帶著軍隊與蘇宴正麵杠上。她隨即想到了自己的處境,這兩日,蘇宴絕對會有所動作,他們一定會拿她去威脅傅止淵,可她不願成為人質,又不想死,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解除眼前的困境呢?
隻可惜,她還沒來得及想出辦法,意外就先來臨了。
還在睡眠中的她隻感覺到一股甜膩的香味衝進鼻腔,她掙紮了幾下,很快便喪失了意識,陷入黑暗。
-
沂水江畔,滁州城下。
這裏正爆發著一場激烈的戰役。
烈日當空,赤摞著上身的精壯士兵揮舞著手中的鼓槌,鼓聲沉重鏗鏘。豆大的汗珠從黃褐色的脊背上滲出、落下,腰間紮著的紅色飄帶在烈日裏甩動。身穿護甲的小兵高揚起頭,吹響手中號角,一聲一聲催動熱血。猛烈燥熱的風呼呼吹過,無數的步兵、鐵騎衝殺著拚向敵人,有震耳欲聾的火藥爆炸聲,攻城的搭梯攀岩而上,守城的大石滾滾而落。
呐喊聲、兵戈聲、箭矢破空聲……塵土飛揚間,満是鐵鏽般的血腥氣和震天的喊聲。
渾身狼狽的副將衝上城樓,望向拿著望遠鏡觀察戰況的主帥,“元帥!元帥!大晉的火力太猛了,我們、我們的士兵要受不住了……”
話音剛落,又一聲爆炸聲響起,炸起的漫天塵土砸了副將滿頭。
李靳嚷道:“蘇宴,那個女人呢?快讓那個女人出來!”
蘇宴放下望遠鏡,抿了抿唇。
李靳見他沒有表態,急道:“你在猶豫什麼?!蘇宴!”
“閉嘴,”蘇宴警告地斜瞪了他一眼,他轉頭對那副將道:“將那個女人帶上來,暫時掛上止戰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