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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的八百裏加急驛報傳入京城。

大雨倏忽而至,刺目的閃電像是一道鋒利的爪牙,將深沉的夜幕豁開一道白光,雷聲隆隆。

“陛下,大理寺卿和薛世子滁州來報!”禦書房外,李申匆忙的喊聲在門外響起,說話間還帶著幾分氣息不勻。

“拿進來,”禦書房裏傳出傅止淵古井無波的聲音。

李申急急地推開門,躬身將滁州傳來的驛報呈了上去。

傅止淵接過打開。

——陛下,滁州危矣!

滁州事態混亂,民心極度不穩,一個名為“司徒宴”的江湖人士趁亂起義,打著“滅昏君,救蒼生”的旗號召集了一批人就開始攻占滁州。

臣與薛致疲於救治疫病,將士們雖迅速反應過來並抵死反抗,但對方似乎有備而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完全不像是普通的農民莽漢起義,導致我方不敵,滁州守備軍傷亡慘重。

臣與薛致請求陛下速速派援軍支援!

另:陛下,臣懷疑朝中有叛軍的同黨,請速速查清朝中是否有內鬼。臣曾查看過叛軍的士兵屍體,他們身上穿著質量良好的護甲,服飾統一,身上統一紋有蓮花式樣。他們手上使用的武器皆出自大晉官窯,與京中禁軍所用如出一轍,這種武器若是沒有朝廷的許可證,哪怕是朝廷眾臣,官窯也絕無可能賣給對方。

這支隊伍不是簡單的草寇起義,他們是精心謀劃的蓄意為之!

傅止淵麵色沉沉地合上滁州的驛報,將這信放到點著的燭燈上慢慢燒了。火舌舔舐米黃的信紙,李申聽見傅止淵似浸了寒霜的聲音:“宣,中央禁軍統領。”

轟隆隆——

又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漆黑夜幕,大雨瓢潑。

禁軍統領穿著厚重的鎧甲,帶著滿身潮氣進了禦書房,“臣,拜見陛下!”

“起來吧,”昏暗的燭火中,傅止淵的神情隱在陰影裏,“將軍,朕有件事,需要將軍配合一下。”

漆黑雨夜,一封加急驛報發往各地。

接到命令的臨近州府迅速調兵遣將,支援滁州。

——之前薛致和虞楓曾給他發過求援信息,但他礙於兩人一無聖旨,二無虎符,拒絕了立即派兵的請求,選擇了靜觀其變。

沒想到這支援的聖旨竟這麼快就下來了。

州府在動,皇城也在動。

無數的禁軍穿著銀白的鎧甲,在皇城的街道上一遍又一遍地巡邏。他們穿著甲胄,配著腰刀,麵色冰冷地闖入正在經營的商鋪、茶樓、飯館……百姓們不知發生了什麼,惶惶如驚弓之鳥。

有小孩兒被眼前的陣仗嚇得哭出了聲,婦人連忙捂住了她的嘴,輕拍著她的背部哄她:“囡囡乖,不哭啊,那些是中央禁軍,他們在玩兒捉迷藏的遊戲呢。”

小孩兒懵懵懂懂,含著一包淚看了過去,正巧撞上了一個年輕的麵孔。像變戲法兒似的,那張方才還冰冷嚴肅的臉,倏地鬆了下來,悄悄做了個鬼臉,又在其他同伴望過來時,迅速恢複麵無表情。

她不明白那人的動作含義,卻單純地被這變化逗笑了,一笑,笑出個小鼻涕泡,“啵”的一聲破了。婦人還以為是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遂摟著她又拍了拍。

因為禁軍的忽然動作,京城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

這樣的消息自然逃不過李靳的耳朵,早早便有人將這異動傳給了他。

“丞相,我懷疑,皇帝這次是對我們起了疑心了,我們要不要……”他比了個向下砍的動作,“先下手為強?”

李靳聽了聽外頭瓢潑大雨的聲音,沉吟了會兒,才道:“先看看,皇帝估計還有後手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