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領域之後太陽光重新照下來,地麵有一道非常誇張的裂痕,四麵建築幾乎都被焚燒殆盡,甚至還有殘餘的咒力在肆意橫竄。
他緩慢的轉頭,感覺能聽到自己骨頭咯吱咯吱的聲音。比起過耗的咒力,現在翻來覆去的饑餓感才是村田最煩的——他左手按下刀柄,踩著咒靈的屍骨走過去,舌頭卷過自己的牙齒,舔著縫隙裏的腥甜味。
自己的血並不能滿足腹中越燒越烈的饑餓感。村田找到半堵未能完全倒下的牆壁,靠著陰影處坐下。
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紅到了一個有點嚇人的地步,剛剛曬太陽的一小會兒就足夠他嚴重曬傷。村田閉著眼,手伸進右邊羽織口袋裏,從裏麵摸索出半透明的密封袋。
裏麵裝有注射器,和暗紫色的注射劑。他勉強睜開眼,低頭用尖牙咬開袋子,冷汗順著額角滾落下來。
用尖銳到過分的指甲劃開瓶蓋,將暗紫色液體攝入注射器中,他伸手摩挲著自己脖頸上的動脈,正在對準。
驀然,一股濃鬱的,血液獨有的腥甜味竄入鼻腔。五感比腦子更快捕捉到那股味道,村田的心髒在瞬間猛然掙紮起來,他握刀的手一抖,注射器滾落下去,和地上的碎片混雜在一起。
明明體力還很充足,腦子卻止不住的眩暈,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村田的眼睛瞳孔變得極其細長,幾乎細長到完全不屬於人類的範圍了:原本隻是從嘴巴邊緣探出一點尖角的利齒,在此刻已然長得完全越過下唇。
思緒空白了片刻,等他勉強找回一點理智的時候,視線已經不受控製的黏在了陰影之外的‘人’身上。
是人。
一個受了傷,並且傷口不斷散發出鮮甜的血液氣息的人。
村田無意識的咽著口水,眼瞳紅到近乎透明的地步。這是術式後遺症——術式範圍之內禁止咒術,於是就要千倍百倍的壓榨身體裏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天賦。
人類的力量終究有限,當□□追不上天賦時,屬於鬼的基因便蠢蠢欲動的跳了出來。
人類做不到的身體極限,換成鬼不就可以了嗎?
好餓……好餓……
村田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手指發抖的摸到手機,隨便撥出去一個號碼。他不知道這個號碼會打給誰——隨便誰都好,最好是家裏人,或者醫院裏熟悉的聲音。
那個受傷的家夥看起來很遲鈍,還沒有發現躲在殘垣斷壁後麵的村田,也不知道自己正置於什麼樣的危險之中,隻在原地來來回回的踱步。
手機漫長的撥號音連續響起,每一聲都好像在催著村田趕快開飯。他混亂而惘然的舔著自己牙齒,籍由那點快要散掉的腥甜味安撫自己快要喪失理智的胃部。
電話通了,那邊傳來伏黑惠的,略微失真的聲音:“阿理?”
村田舔舐牙齒的動作停住。他混亂到好像被鹽巴凝固的腦子,因為這句話而清醒了一部分,嘴巴裏好像也蔓延開鹽巴苦澀的味道……像是沒有過濾過的那種鹽巴。
過了好幾秒,他才找回自己的一點語言組織能力:“打電話給產屋敷醫院,拜托愈史郎先生立刻來京都支援我……我身上有定位器,他知道該怎麼做——”
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一點清明又散掉了。村田蜷縮起來,手掌按著自己後脖頸往下,連接顱骨的那塊脊椎。
仿佛還能摸到針眼,劇烈的痛從整個脊椎裏蔓延出來。他梅紅色的眼瞳又開始失焦,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冒出最後一個念頭:應該和惠開個玩笑的,剛才語氣那麼嚴肅,搞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