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息之後,院長仍巋然不動。

不知何時,一個生滅陣悄然浮在棋盤上,司空白那一子落入生位,徑直被挪到了遠處的滅位,恰好將自己一條白龍拱手相讓。

「客氣客氣。」院長啪一聲砸下黑子,霎時,大半條白龍染成黑色,半邊湖麵氣勢衝天!

司空白吐血,驀地轉頭,望向場外:「豎子!」

顏喬喬彎著眼睛衝他笑,遙遙抱拳謙虛:「哪裏哪裏,不敢不敢,過獎過獎。」

方才她將靈氣轉為夏日,與天地渾然一體,在院長的配合下成功瞞天過海,在棋盤上方搭了個陣,送走司空白一條大龍。

順利得如有神助。

院長這人,最擅長落井下石。

隻見他挑高了一對稀薄的眉毛,笑得小人得誌,雙手連出,殺得司空白連連倒退。

顏喬喬回眸,卻見公良瑾微蹙著眉,若有所←

她四下看看,隨口說道:「還是清涼殿更自在些。」

這裏都是宮中老人,一板一拍規矩得很,有時候她步子邁得稍微大些,便會有不動聲色的目光嗖嗖飄來。

「那便回昆山。」

公良瑾二話不說,返身帶她離開皇城,前往昆山。

顏喬喬悄悄彎起眼睛,對了對手指。

就他這寵法,誰不得上天啊。

踏上清涼殿前的青石台,顏喬喬更覺恍若隔世。

「仿佛已有一百年不曾回來了!」

公良瑾走在她身後,聲線淡淡:「是該複課。」

「???」顏喬喬大驚:「不,殿下!我感覺我昨日才考過春試!」

公良瑾低低笑著,踏過門檻,進入庭院。

東廂外的赤霞株長得很快,新嫩的花枝已漫過頭頂,陽光透過脆薄的花瓣落在身上,細細碎碎的,染上了清幽的赤霞花香。

顏喬喬抿唇,探手向後,牽住公良瑾的手,將細軟的手指扣入他指間。

他的手比她大很多,指節修長有力,硬硬一層薄繭,手背的皮膚倒是很光滑——堅硬、溫涼而光滑。

「君子若玉,誠不欺我。」

她懶懶靠向身後,仰起臉,閉上眼睛,感受舒適的陽光。

「都結束了嗎,殿下。」她的思緒向四麵八方放空,「總感覺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可是危機已經逐一被我們解除,敵人也死光了,即便剩下三瓜倆棗,也翻不起波浪……」

公良瑾垂眸看她。

「真好。」她把身軀窩進了他的懷中,「人生就這麼圓滿了。」

「不。」他淡聲道,「你還未寫婚期。」

說到這個,二人便攜手進入書房,將那一紙婚書展在桌麵上。

他挽袖,親手替她研墨。

濃濃的金墨,研到極潤,然後執筆沾墨,交到她的手中。

「何時?」顏喬喬偏頭看他。

清俊的男子站在滿室書香之間,當真是賞心悅目至極。

「隨你。」

她抿唇:「端陽?」

「好。」

顏喬喬心頭泛著清澈的甜蜜,周身暖融融,她恃寵而驕道:「殿下,您怎麼一點脾氣都沒有啊!」

公良瑾點了點她麵前的婚書:「寫。」

「哦……」

她咬著唇,磨磨蹭蹭笑了一會兒,然後提筆寫下日期。

上方,公良瑾與顏喬喬這六個字仿佛會燙眼,她連餘光都不敢往那邊瞄。

忽然記起某一日,他執著筆,在一本黑店小賬簿上寫下「趙玉堇」和「許喬」的模樣。

她悄悄在心中說,許喬,我再也不用羨慕你啦!

眼眶微微發熱。

這一切,美好得就像一場夢。

公良瑾看了眼婚書,抬眸,認真地看著她。

「試婚?」

顏喬喬一個激靈站直:「不用,殿下,真不用。」

他走近,俯身,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顏喬喬小小驚呼一聲,抬起雙臂,環住他的肩。

「顏喬喬,」他垂眸,微笑,「少皇無禮?少皇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