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紅雲,腦海中浮起顏喬喬懶懶散散輕笑著的模樣。

心髒撲通一跳,離霜卸下本能的防禦與抗拒,將自己的身軀交托給這個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人。

眼前鬥轉星移。

江白忠的劍帶著顫鳴一劃而過,卻隻擊中離霜消失的殘影。

離霜恍惚站穩,發現自己周遭環著幻夢般的金玉綾羅碎屑,結成陣勢。此陣,將她從「生」位移到了「滅」位——避過必殺一劍,站在江白忠毫無防備的背後。

餘光瞥見,顏喬喬徹底力竭,煞白著臉色癱坐在窗下。

在這極長又極短的一霎,離霜的眸光凝在自己的劍上——這一劍,牽係著自己一家人,以及此生唯一朋友的性命。

眸光凝成一線,上唇微微呲起,像困獸。

「錚——」

劍出,江白忠旋身,下意識舉劍來刺。

離霜不避不讓,向前送劍!

「噗嗤!」「噗刺。」

離霜雙眼微微睜大。

心髒被刺穿的感覺,像被狗啃。她的劍尖原本對準江白忠後心,在他轉身之後,便隻刺進了右邊肺葉。

她咬緊牙根,抬起重逾千斤的左手,顫唞地摁住劍柄,想要橫削過去,給江白忠致命一擊。

然而對方動作更快。

江白忠抽劍,一腳踹中離霜心口。

她的身軀軟軟向後摔去。

離霜雙眼已不能視物,她聽到自己的後腦勺磕在地上的聲音,感覺到一層雪覆了下來,輕輕撓她的臉頰與鼻孔,癢癢的。

聽覺變得十分敏銳,她隱隱聽到殿頂大橫梁傳來匝匝斷裂聲。

意識消失之際,最後閃過一個念頭。

‘該去做殺手了啊。’

江白忠抬手掩住右邊胸口。

血液洇出,染在靛藍的錦衣上。

視線緩緩轉動,盯住窗下那道柔弱的身影。

顏喬喬反手撐著牆壁,正吃力地蹭起來,想逃跑。

強行用生滅陣移動一個大活人,就好像把自己的身軀橫在懸崖之間,供一匹數百斤重的壯馬踩踏過去一樣。

此刻她渾身綿軟,肢體又酸又痛,流淌在體內的血液比冰還寒,凍得她腦仁生疼。

她爬起來,盡力向後挪。

江白忠提著劍,一步步逼近。

熱血滑過劍身,凝於劍尖,向地麵黏稠地敲落。

滴——噠。

「往哪裏躲。」江白忠齒縫染血,神色陰鷙,「你父兄等你許久了。」

顏喬喬重重抿住唇,拚命移向雕花巨窗的另一側。

江白忠提劍掠上。

肺部的貫穿傷令他呼吸不暢,心頭躁鬱,耳畔有嘎嘎吱吱的聲音,他並未放在心上。

他按照自己一貫的作派,停在距離她兩丈之處,平舉劍刃,準備刺穿她的心髒。

「嗚嗡——」

頭頂有沉悶風聲呼嘯。

隻見一根斷裂大梁帶著密密麻麻的金玉碎屑與劍氣殘痕,轟然砸下!

「砰!」

江白忠全無防備,身軀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斜斜飛出,一頭栽進倒塌的古玩架。

亂屑橫飛,一時不見人影。

顏喬喬急忙抬手扒住窗欞,預備翻窗而出。

眸光忽然一凝——一名江白忠麾下帶刀侍衛正穿過庭院,急急掠來。

她趕緊屏息,將身軀藏到窗後的綾紗下,後背死死貼住牆壁。

前有狼,後有虎!

她聽著江白忠咣啷甩開雜物,踏著滿地碎屑站起來。

心髒跳動如飛,身軀顫得厲害,她不敢呼吸,生怕動到堪堪遮住身形的窗紗。

而此刻,那個腳步匆忙的侍衛也從外麵掠了進來。

「報——大統領!」來者氣息不勻,驚惶失措,「大事不好!當年失蹤的少皇未死,殺進來了,快,快救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