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該笑,“夫人終於醒了,奴婢都快嚇死了。”

蘭芝忙扶著沈玉檀躺回床上,四麵掖好了被角。沈玉檀說不出話,指了指桌上的茶壺,蘭芝領會她的意思,倒了一碗水送到麵前。

沈玉檀一口氣喝完,蘭芝道:“主子隻管好好歇著,奴婢叫人去宮裏送信,大人一會就能回來。”

她啞著嗓子吐出來一個好字,蘭芝聽得鼻子發酸,跟她說昏迷後的事。

原來自打她中毒暈倒,已過去了半月有餘。趙雲軒一死,謝歧坐鎮朝堂,趙氏一黨被徹底清洗。宮裏派人赴西北苦寒之地接回李緒,複太子之位,謝家老爺、男丁都從邊關回來,幾批軍馬駐紮在城外,即便有人心懷鬼胎,也不敢在此時造次。

李緒雖瘸了一條腿,卻是個當皇帝的好料子,若不是瀛帝有廢太子之意,當初段然不會走上謀反的路。近來謝歧忙於繼位大典的諸多事宜,偶爾空閑下來,便在紫明堂守著她。今日不湊巧,沈玉檀醒來的時候謝歧剛進宮去了。

沈玉檀枕著枕頭,聽見紫明堂外麵交談的聲音,她抬頭張望,謝歧的身影剛好出現在門外。

謝歧看見她,在那頓了片刻,而後將她緊緊擁在懷裏。沈玉檀感受到他的胸腔,狂烈地跳動,放在腰間的那隻手輕輕顫唞。沈玉檀突然想起那個夢裏,謝歧手心放著那個五顏六色的手串,他攤開,又緩緩合上,緊緊握在手心裏。

沈玉檀紅了眼眶,下巴放在他肩膀,伸手環抱麵前的人,在他耳邊輕輕說話:“別怕,我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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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轉眼一晃到了夏日,太子李緒繼位,國喪期間,一切從簡,隻祭拜祖宗天地,受傳國玉璽。

新帝登基後一件事,便是將趙黨在朝廷的勢力連根拔起,徹底掃清。因謝歧剿滅叛黨有功,官升一級至太尉。謝歧謝恩領賞,卻推脫了太尉一職。

人人皆知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卻看不見下麵的萬丈深崖,引得天子忌憚,稍不留神便會挫骨揚灰。

謝歧這輩子不再想什麼宏圖霸業,隻想守著他的人,安安穩穩過一世。故而打算等京城一切事宜安定好後,便帶著沈玉回邊關。

沈玉檀近來也沒閑著,皇後母憑子貴,已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太後娘娘,適逢新帝選妃,太後恰好讓她入宮,幫著挑選秀女。

名義上是選妃,實則聚在一起說話敘舊,沈玉檀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便湊個熱鬧,接連幾日入宮選妃。

皇後雖已是太後,也並非高枕無憂,先帝不隻有李緒一個兒子,還有一個李琰關在詔獄裏。虞家畢竟在朝堂盤踞多年,地底下還有些經脈沒斷幹淨,若留下李琰的性命,恐怕後患無窮。

太後跟沈玉檀提到這事時,顯然動了殺心。沈玉檀垂眸凝視碗上的五彩手串,一句“臣婦不懂朝堂上的事”給推脫了。

回去後將這事說給謝歧,他撫順她的頭發,問她:“檀兒想如何?”

沈玉檀窩在他懷裏靜默了。恨嗎?上輩的確對李淑恨之入骨,李淑施加在她身上的折磨,她想千倍萬倍奉還。

但重生回來,上輩子的事逐漸淡忘,反倒沒有最初恨之入骨的心情了。何況和謝歧一起經曆過許多,更想要遠離這些權利紛爭,什麼都不想了。

謝歧見她許久不出聲,低眸看她糾結的模樣,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我明白了。”

幾日後,皇帝下詔令,玉華公主、虞貴妃、小皇子牽涉謀逆一案,貶為庶人,即日離開宮城,前去陵園為先帝守陵。

李淑出城那日,沈玉檀親自去看。

押送囚車的侍衛見狀,紛紛退到一旁,李淑背對著沈玉檀,坐在角落裏。

“李淑。”

沈玉檀一連叫了幾聲,李淑才遲鈍地轉過頭來。沒有錦衣華服陪襯,她發上沾灰,麵色蒼白黯淡,早已不似從前明豔的玉華公主。

李淑怔怔盯著沈玉檀,突然尖叫了一聲,雙手舉在眼前不斷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沈玉檀皺了皺眉。

李淑嘴裏不知道嘟囔著什麼,沈玉檀上前一步,她嚇得往後擠在角落裏,“別過來,你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