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演(1) 應該不是壞人吧?

咚——

西南角的老式座鍾敲響第三下,隨著空間共鳴,裴之南感覺自己心髒跟著顫了顫,腰也快支撐不住了。

她坐在黑色的歐式複古椅上,隻坐了三分之一,背脊挺直,雙腿並攏,手搭在襪緣和皮膚的交界線,剛好蓋住了上麵不起眼的縫補痕跡。

黑色過膝襪的棉線緊密交織,襯得膚白賽雪。

小腿旁邊是一個巨大的深棕色行李箱,洗得幹淨,拖杆上還有幾條進門時不小心弄到的刮痕,深深嵌進樹脂裏,留下鮮明的白色。

管家走下樓梯,就看見客廳裏一臉緊張,小臉繃得煞白的小姑娘,先是友善地笑了一下,放輕聲音:

“裴小姐,先生正在書房等您。”

“現在就上去嗎?”

裴之南著急起身,撞翻了腿邊的行李箱,連忙伸手去拿,有些慌亂地提著準備上樓。

“我來拿吧。”管家伸手接過來,指了指樓上書房的方向。“二樓左轉最裏麵的房間,您上去就能看見了。”

“好。”

她雙手撫了撫裙擺,緩步上樓,動作很輕地來到書房門口。

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

“進來。”

虛掩著的門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像黑夜月光下默默向遠處流淌的河流,低沉而舒緩。

黑色木質門混沌沉重,隨著合頁轉動慢慢打開,淡淡檀香從房間飄逸而出。

裴之南低頭進去,先聽見了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書房窗戶開著,外麵剛好有一棵很大的榕樹,茂盛的樹枝伸到窗戶邊,上麵被搭上了一個鳥窩。

枯枝和稻草纏繞,裏麵幾隻雛鳥正張著嘴大叫,叫聲淒厲。

剛歸圈的雌鳥並沒有帶來食物投喂,正在用頭頂著最邊上那隻雛鳥,徑直往窩外推。

那隻雛鳥本來就是三隻裏麵最瘦小的,細小的爪子扒著窩邊,扯著嗓子歇斯底裏地叫喊。

但雌鳥卻無動於衷,邊推邊踢,欲謀殺自己的孩子。

鳥窩中的變故觸目驚心。

房子的主人正站在窗邊,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些,立體深邃的五官在陽光下顯得更加冷漠。

雛鳥驚恐的嘶叫和他平靜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鳥窩距離窗戶站得很近,隻要一抬手,就能把搖搖欲墜的雛鳥送回去。

但他卻一直沒有動作。

看著幼鳥掙紮嘶吼,雌鳥踢踹推搡,上演一場血親殘殺的戲碼。

裴之南看得心驚,剛準備開口。

“第二隻。”窗邊的人突然開口。

“什麼?”

“這是它推下去的第二隻。”

他語氣平靜,裴之南卻聽得心驚,因為幼鳥淒厲的聲音心緒不寧。

想要上前幫忙,卻因為對方站在窗邊,不敢貿然過去。

“為什麼要推下去?”

“推下去就推下去了,世界上每天都有動物死,更何況這還是雌鳥的決定。”

封鉞語氣平靜,聽不出一點波瀾。

落在鳥巢上的目光薄涼而苛刻。

剛才他一直看著鳥巢上的動靜,那目光根本就不是可憐,更像是在冷眼旁觀一場好戲。

想到這兒,裴之南頓時心裏一寒,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低著頭。

“哪有人會傷害家人的……”

聲音細若蚊吟。

“家人,更多時候不過是個稱呼而已。”對方道。

裴之南不再說話,皺眉看著窗外還在繼續的畫麵,皺著眉,唇瓣微微有些發白。

這時,男人轉身回到書桌後。

“行李都搬過來了嗎?待會兒讓人去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