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煙雨邂逅

煙雨迷蒙,姚江水畔,青磚黛瓦,粉牆木軒,楊柳低垂輕絮飛,綠水東逝管弦揚。

江心畫舫之上,笙歌不絕,宋韶暉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中的酒杯,人無趣、曲平庸,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種細雨綿綿的鬼天氣裏來陪彭三逛花船,還不如去茶館聽書來得有意思。

“這些庸脂俗粉有什麼好看的,我們找點別的樂子吧,騎馬射箭玩蹴鞠,養鳥遛狗鬥蛐蛐,你要想玩點文的,梨園古董和下棋,少爺我都奉陪,擱這地方浪費時間真不值得。”

宋韶暉抬眸四顧,很是嫌棄,花船就該有花船的樣子,擺什麼筆墨紙硯,什麼蘭花書畫,他要是能對這些玩意感興趣,還會來什麼花船。

他是個不愛讀書的,對著那些枯燥的白紙黑字,還不如耍搶弄棒來的舒坦。

對麵隔著屏風彈琴的,據說是姚江花魁的女子,一身淡雅的裝扮,言行舉止像個大家閨秀,遮遮掩掩的,宋韶暉就提不起半分興致來。

紅裝豔曲,桂酒椒漿縈鼻,靡靡之音繞耳,這才是使銀子該得的鬆快,高山流水之類的,他在學館老師那兒聽得還少?

宋韶暉不滿溢於言表,彭宿,也就是宋韶暉口中的彭三,連帶著心裏也不爽了,偏巧今日賀少隱沒空,留跟雅致沾不上一點邊的家夥陪他,太掃興致了。

彭宿回道:“你這個沒風雅的家夥,知道什麼好賴,看看咱處的這地兒,細雨和琴聲相佐,春光和湖色輝映,加上美人和佳釀作伴,清幽文雅,這不引得文人騷客詩興大發?”

他花了大價錢包的花船,請宋大來簡直是糟蹋了。

宋韶暉是吳郡宋家的旁支,他們這一支子嗣單薄,他父親那一輩就他父親和姑媽,而他父親隻有他一個孩子,他是家裏的獨苗苗,按說是不該稱呼宋韶暉為宋大的,可宋韶暉那家夥打小彭三兒彭三兒的叫他,彭宿回敬他,稱呼他為宋大,被他這一帶,彭城中的人也都稱呼宋韶暉為宋大少了,盡管十來年過去了,宋府裏還是沒有迎來宋二少。

“成,你文雅,那你發一發詩興,作一首讓我看看。”宋、彭兩家早有交情,宋韶暉更是從牙牙學語時就認識了彭宿,彭三肚子裏有多少墨水,他還能不清楚。

彭宿動了動嘴,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悶頭喝了好幾杯酒,自嘲道:“也是,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都是在自添煩惱。”

他要是有讀書的天賦,這會兒也不會在這裏喝花酒打發時間了,天賦,天賦,這詞真他娘的殘忍。

“又跟你家老頭吵架了?”

彭宿不答,宋韶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勸道:“心放寬些,他們追名逐利,我們遊戲人間,百年之後,都是同樣一捧黃土,你總跟自己過不去,不值當的。”

宋韶暉安慰著正在喝悶酒的彭宿,同樣是紈絝,彭宿跟他不一樣,彭宿是姚城縣令的三兒子,彭縣令舉人出身,大兒子中了進士,二兒子是秀才,彭家父子四人舉人進士秀才和白身,誰是白身誰難受啊。

“這話有點意思。”彭宿很是羨慕宋韶暉這種心態的,他是宋家的獨子,宋伯父對宋韶暉的期望不比他那個縣令父親對他的少,可宋大就是比他過得肆意多了,彭宿幽怨地看了宋韶暉一眼,他要是也能做到像宋大這樣沒心沒肺就好了。

彭宿心情不好,宋韶暉也不好再嫌棄這地兒了,他就說花船不能整這些酸孺的調調,這會要是來些豔俗的,他就不信彭三還有心思在這裏悲春傷秋的。

船外雲霧漸濃,雨聲淅瀝,忽然,船身晃動,像是受到了撞擊,矮桌傾斜,桌上的酒水菜肴大部分都倒在了沒來得及起身的宋韶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