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大火,加之我與大寶哥失散顛沛流離,再次醒來時,已經忘卻了在木家發生的一切。說來您或許不信,那日在綺黎鎮見了您之後,當晚,我們住的店便走了水,我居然將六歲時發生的事都記了起來,這些日子,一直在尋找您,卻不想,居然會在寺裏遇見您。”
這些因緣際會,有的時候真像上天的指引,這一生,會經曆什麼,又會遇見誰,仿佛一場早已編好的戲劇,從出生開始,這場大戲便唱響了。
魏旬了然地點了點頭,他望著遠方,似乎是在思考什麼,片刻後便講起了他的往事。
當年,魏家在東洲安岩縣是大戶人家,到魏旬父親那一輩,名氣更大,便從安岩縣舉家搬遷到東洲。
在東洲幾年,名聲愈發大,魏旬十一歲那年,家裏接來一個頗為大的運鏢任務,誰知,卻給魏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大雨滂沱的午夜,一群黑衣人襲擊了他們的鏢車,他們個個厲害,根本就不是魏家這些武夫能夠對付的,三十幾個人,居然全被殺害了,而魏旬卻因為吃壞了肚子而撿回了一條命。
他雖然才十一歲,不過三年來跟著鏢車走南闖北,內心比同齡人成熟許多,一直躲在不遠處的樹後,竟是半點動靜也沒有弄出來。
而他也知曉了那鏢車中根本不是什麼貴重物品,而是一顆頭顱,他們家居然陰差陽錯地卷入了京都靖國公府和郡昌侯府之間的鬥爭。
郡昌侯府的嫡幼子不過十二年華,聽聞東洲美名,前來遊玩,卻被靖國公府門下的地方大臣殺害,還將頭顱砍了下來,請魏家運到京都。卻不知,何處走漏了風聲,郡昌侯府知曉緣由,劫下了這趟鏢。
他在樹後躲藏了許久,又連夜趕回了東洲魏家,可誰知,遠遠地便瞧見他的父親、母親都被抬了出來,魏家居然一夜之間被滅了門。
而他,魏家唯一存活的長子,亦被不斷追殺,那日在華洲與東洲的交彙處,逃了數夜的他已經無路可逃了,卻在垂死掙紮之際被雲遊在外的渡化所救,還被收做弟子,他在“淨國寺”一待便是十年。
十年後,他下了山,回到東洲,魏家早已物是人非,卻不想連同白家亦是如此。
在他離開東洲前的那一夜,他起了惻隱之心,想去看看白君炎唯一的侄兒。誰知,遇見的便是漫天的火光和一個匆忙逃跑的小廝。
他不是傻子,救出木獻宸和大寶後,將兩人帶去了周奶娘的院子。他尚有一身的血海深仇,亦無法留在東洲保全他們,便隻好同周奶娘說了當日那番話。
第二日,木二少爺的死訊便在東洲瘋傳,他便知曉周奶娘聽了他的話,第二日便離開東洲去了京都。
原來一切真的都是巧合,若沒有當日魏旬的惻隱之心,那麼木獻宸便真要葬身在那場大火中了。
白君炎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高大俊朗的男子,那日,是他救下了跌下樹的自己,多年後,亦是他,救了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一句謝謝如何能道的盡心中的感激,可是除了這句話,似乎卻說不出其它的。
白君炎愣神之際,卻見季睿修站起身,給魏旬行了一禮。
“睿修在此多謝師兄了。”
“你不必如此,說來都是緣分,多年再見,當初救下的人竟成了你的愛人,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今日,你們說是為亡母有冤能安,想來,這冤屈也了了吧?”
“正是,當日我們正是前往東洲才遇見了您,如今,陳年舊怨,都已經塵埃落地了。”
見到魏旬,當年之事便再無一點困惑了,等月圓之夜,按照渡化大師的吩咐做場法事,這事便真正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