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狠辣之人,又怎會夜不能寐,在夢中道出實情?或許在她躲藏的日子裏,活著比死 更痛苦,才會將事情托付於她。
“你怎會輕易信了一個女子的言語?”
“因為我認得她,當年,白小姐到我們村子來,就是她隨行的,雖是滄桑了許多,但她有 些微微的地包天,她又表明了身份,也無需來誆騙我一個鄉下丫頭。”
“所以你進木府是為了替我娘報仇?”
“我們一家隻是鄉野農戶,流言雖傷,但敵人何等強大,一個不留意不僅傷不到她分毫, 還可能給家中帶來禍端。我左思右想,覺得進了木府或許能得到些證據,這才以丫鬟的身份進 府伺候。誰知,木獻華生辰禮上,我在假山碰上了醉酒的木康,他要了我,我便成了他的姨娘 ,後來又懷孕生下了燁兒。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想盡一切辦法,卻找不到一絲當年的證據 。當年看守你院裏的人被發配到莊子後就都不見了身影,而伺候你的周奶娘和梅兒也不知所蹤 。我本想著,待父母故去,燁兒長大,便將此亊告知木康,不求他能為白小姐討個公道,隻求 私下處置了那賤人。可沒想到,峰回路轉,你回來了,當我遠遠瞧見你和季公子,我便知道, 終有人能為白小姐沉冤了。”
其中的緣由林慕終於弄清了,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卻決絕的女子,林慕心中競是五味雜陳。
張婉清不過一個鄉野丫頭,為了當年的恩情,即便知道是以螞蟻的力置去碰撞猛虎,即便 已經賠上了她的終身都未曾後退。而木康呢?當年他娘對他何等癡情?白家又為他鋪了多少路 白家落難,因是無法撼動的權貴之家,他撇清自己,尚且可用保全他娘這樣牽強的理由。可 是,他一邊用著他娘的嫁妝一邊卻冷落他娘,甚至不顧他娘將挺著肚子的王卉迎進府中,而他
引來的這匹狼卻將他們母子三人打入了深淵。他尚且好運,可他娘呢?她的一片癡情和冤屈向 誰去訴?他那個出生便夭折,匆匆丟到亂葬崗的弟弟,甚至連看一眼這世間的權利都沒了。這 一切,是王卉的錯,又何嚐不是木康的錯?
兩行清淚劃過林慕白晳的臉龐,可他眼中卻是無法動搖分毫的決絕,王卉、木家,他林慕 絕不與他們罷休。
林慕拭去眼角的淚,走到張婉清身邊,曲下膝蓋,給她行了一個大禮。這樣的禮節是專屬 於至親長輩的,可即便是為了張婉清的這份心,林慕都心甘情願給她行這個禮。
“木少爺,這怎麼使得?”
張婉清說完這番話,見幾人神色無異,便猜測他們已經知曉了實情,她所做的尚不能償還 當年白小姐的萬分恩情,如何能讓恩人的兒子給自己下跪?
“那場大火沒燒死可憐的木獻宸,卻讓幸福的林慕重生了,往後您便喚我慕兒吧。”
‘‘你為何不將事情告知予我?”
得知前因後果,白君炎苦思冥想,卻無法理解張婉清為何不將實情告知他?
“我想過,但是我不能,我不過是個得過白小姐恩情的人,可您是她的親弟弟,感情之深 ,若知道了真相怎會忍耐?木康又豈會因幾句話而讓木家滿門的榮光白白被傾覆?所以我不敢 說,也不能說。”
白君炎瞧著眼前的女子競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因為他無從反駁。多年過後,他從周 奶娘口中知曉了一切,未作他想便想帶著周奶娘母子去木府討個說法,若是當年的他,又會如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