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2)

差點忘了,他手指頭還傷著。

宋彰目光落在他僵硬的小臂上,歎氣:“你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麼?

陳勁生沒看他,也不想理他,他隻覺得耳邊聒噪。

宋彰見他壓根沒搭話的意°

陳勁生的報複開始了。

一個,兩個,他記得當年每個人的臉。

結束一次,他就會想,如果這樣對倪迦,會怎麼樣?

很快,他就否認掉,她怎麼能這麼輕易被放過?

於是一次又一次,他渾渾噩噩度日時,他對別人傷天害理時,他總能想起她。

說來可笑,他在那個牆根苟延殘喘時,第一個遞給他紙巾的,替他擦血的,好言相勸的,也是她。

有那麼一秒鍾,他幾乎以為她是好人。

因為那於他來說,是片刻的安寧,是混亂裏僅存的“善意”。

可到頭來,她和他們,不過都是一樣的。

她讓他低一次頭,息事寧人,大家都好過,她的意思很明顯,再這麼下去,他未必扛得住。

可她又怎麼知道,他寧願死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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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勁生夢到倪迦的次數不多,但沒有停過。

有時是連著幾晚,有時又好久不出現。

一次次驚醒後的落差感越來越大。

在某天深夜,陳勁生突然意識到,她已經消失了很久,就像徹底人間蒸發,再杳無音信。

如果他們再也見不到,他這些積壓的情緒就永遠沒有宣泄的那一天。

他想了那麼多,可他從沒想過,如果這個人從此不再出現,他要怎麼辦。

他滿腔的恨意,要誰來承擔。

這點意識越清晰,他越覺得胸口喘不上氣。

就是這麼一個人,是他恥辱和成長的象征,助他從懵懂無知到與這個世界抗爭,每每想起,都伴著撕裂他般的疼痛。

到最後,他隻能一遍一遍捶著牆壁,嘶吼壓抑不住,溢出破碎的一聲,又一聲。

他像一頭悲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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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完那年暑假,他和宋彰真正成為兄弟。

他把自己關在家將近一個月。

白天從窗簾縫中溜進來的,是唯一的光源。

房間已有腐臭味,不知是什麼,也可能是他的禸體已經腐爛。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頹廢至此,可他有什麼,形同虛設的父母,空蕩冰冷的房子,混亂不堪的生活,他像一個人活在另一個世界,沒有什麼是真正觸碰到他的。

連光都能避開他。

做什麼都毫無意義。

陳勁生躺著,靜靜等著他的生命消耗幹淨。

宋彰是在偶然間想叫他出來玩,但始終沒有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