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1 / 3)

充其量是為曆史添墨加彩的陪襯品。

他從不因虛名而活,自然無畏虛名束縛。

就算是拚著這個皇帝不做。

他也要讓東洧付出應償的代價。

“天道不公無妨,孤來討便是。”

“好一個來討,敢問陛下所為,與月澤蘭有何區別?”

聰明人不用狠敲。

廉溪琢言簡意賅,沉聲反駁。

“月澤蘭明知你跟慕裎無辜,不敢承認自己的懦弱,夾在洛琛、月吟之間不得兩全。滿腔怨怒奈何不了洛揚,就牽扯一個局外人來平衡,這是他所謂的天道。”

“如今你明知罪魁禍首是月澤蘭,沒法挽救慕裎,也不能讓他再死一回,就牽扯進東洧百姓。陛下痛失所愛便覺天道不公,那數萬百姓又有何錯?”

“隻因他們身在東洧,就該接受上位者的無端殺戮嗎?他們有失偏頗的天道呢,誰來償還?”

他聲線平緩,逐字逐句卻無不表達了壓抑的憤怒。

其實不止憤怒。

更多的還是心疼。

心疼當年藺衡九死一生,帶著南憧子民脫離剝削壓迫的苦海。

而今因為一時衝動,將辛苦建成的基業付諸東流。

“未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不曾親身體味過失去愛人的滋味,就沒有足夠的立場相勸。孤意已絕,你.....省省力氣罷。”

語畢,藺衡似是再無多餘勁頭糾纏。

手一揮,示意大軍繼續向前開進。

“好!”廉溪琢朗聲應答。

馬匹順繩而動,穩穩橫在路口中央。

他倏然拔出軟劍懸於頸側。

“陛下執意屠城,看來臣是攔不下了,那便請您——從臣的屍體上踏過去!”

以命相搏。

搏的是藺衡被仇恨蒙蔽的善良。

還有慕裎那份交托的苦心。

是。

他既敢當眾阻攔,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他了解藺衡。

懂那份愛而不得的心酸苦楚。

所以他才會站在這裏。

站在這裏阻止藺衡犯下罪孽。

“或生或死,全憑陛下一念之間。”

算是兵出險招了。

但收效似乎不錯。

國君大人指尖攥拳,相望許久。緊繃的淡定假麵撕開裂縫,聲量也隨之減弱三分。

“為什麼要逼我。”

“臣並沒有,身為家人,我在保護我的侄子。身為朝臣,我在勸諫我的君王。”

“臣不及肱骨勞苦卓獻,可臣始終將您看作至親。至親有過,焉能寬縱。”

雙目交彙,膠著半晌。

廉溪琢率先俯身下馬。

“小衡。”他輕喚。

“想一想你登基時的初衷,那會兒你站在城樓上,對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

是段充斥陰暗晦澀的陳年舊事了。

藺衡有點不想回憶。

登基那年他將將弱冠,整日麵臨的盡是動亂廝殺。

寬闊街巷沒有叫賣小販,隻有一望無絕的斷壁殘垣。百姓們食不果腹,瘦骨嶙峋的屍體在街頭層層堆積。

瘧疾肆起,年輕壯漢被迫離開家鄉去驅服勞役,餘下老弱病殘無人照管,僅靠一碗稀湯薄粥艱難苟活。

他是萬千民眾的救世主。

若非藺衡帶領部將強行逼宮,先帝的昏庸政道還不知要荼害掉多少時日。

掃平動蕩,登基稱帝,一切都順理成章。

彼時他站在城樓上,遙遙注視著重新迸發生機的皇城。

‘往後江山社稷由我守護了,隻要我在,南憧的朝陽就不會隕落。’

‘我要讓天下歸一,闔家相睦。從此子民安居樂業,遠離他們遭受過的所有人間苦難。’

藺衡唇瓣翕動,褪去為心上人鳴不平的憤恨,麵龐滿是說不出的委屈之色。

他兌現了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