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老師送你回家吧

容斯言轉頭看向窗外,看見一片灰蒙蒙的烏雲。

下雨快半個小時了。

立藤小學開學的

第一天,放學很早,大部分學生都已經在三點半就被家長接了回去,少部分乘坐學校免費接送的校車。

教室裏隻剩下一個穿黑色兜帽T恤的小男生,一臉冷漠地翻看桌上的海洋生物畫冊,似乎並不在意自己是班上唯一一個沒有家長前來接送的孩子。

盡管已經竭力裝作若無其事,時不時向門口投去的目光還是出賣了他。

隱隱的希冀。

不安。

焦躁。

那種神態,極易讓容斯言想起那些被伯勞鳥殺死的幼鳥。曾經他潛伏在聖克利門蒂島整整一周,隻為了活捉一隻伯勞鳥,後來他發現這隻是徒勞。

伯勞不在乎誰在潛伏,隻會進攻,把奄奄一息的幼鳥從高空扔下,荊棘穿透心髒,鮮血迸濺如盛大禮炮。

那些幼鳥站立在樹梢上,不安地眺望遠方時,就是這樣的神態。

若無其事。

戰戰兢兢。

開學剛剛

第一天,容斯言還沒來得及把花名冊記得很熟,隻依稀記得,男孩好像姓唐。

他隻好又把花名冊翻開來,在一片佶屈聱牙稀奇古怪的名字中翻找到了那個名字——唐小笛。

老實說,是個過分老實本分的名字,甚至有些落伍。

這一代的年輕家長都是看著言情小說和古裝偶像劇長大,恨不能翻《康熙字典》取名,不是“梓辰”“紫軒”就是“宇軒”“雨晨”。

唐小笛這樣的名字,實在有些隨意了。

其實容斯言是有印象的,班裏37個小孩,唐小笛是唯一沒有家長陪同,自己前來的。

“我爸爸在上班。”他這樣說。

“那媽媽呢?”

“媽媽,也要上班。”

這樣說著,就閉緊了嘴,一聲不吭地繞過人群,進教室去了。

容斯言沒在意。

開學

第一天,身為班主任的他有許多事要做。

許多事情好像沒什麼意義,比如隔五分鍾就要敲一次桌子,示意小朋友不準交頭接耳和吃零食;比如發放課本和作業本下去,無論強調多少次要保管好,總是會有小朋友蹬蹬蹬跑上來,說容老師容老師,XXX把我水杯打翻了,我們組少一本。

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沒意義的事情。

容斯言發現自己其實挺喜歡這種被消耗的感覺。

疲憊,機械,麻木,不需要多餘的思考。

思考是火刑,灼傷零星飄浮的清醒。

下午放學的時候,容斯言的嗓子幾乎已經啞掉了。

同班的語文老師邵茵見狀,主動負責起了接送任務,讓小朋友在校門口排好隊,一個一個交到家長手中。

最後就隻剩下了黑色兜帽T恤的唐小笛。

酷酷的,像個小刺客。

容斯言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起這個比喻,他覺得唐小笛很有做刺客的潛質。

刺客的

第一要義,不愛說話不愛笑,冷心冷肺烤冷麵,唐小笛就很符合。

隻是,刺客沒有爸爸媽媽來接,也是會傷心的。

雨下得越發大了。

容斯言讓邵茵先走,翻出花名冊最後一頁的家長聯係方式,發現唐小笛那一欄是空著的。

“記得你爸爸的手機號嗎?”

唐小笛抬起頭,微微咬著牙道:“不用別人,我自己可以回家。”

盡管竭力掩飾,還是能看出微紅的眼眶。

容斯言:“你自己,怎麼回家?”

“我來的時候就是自己來的。”語氣有些驕傲,看起來很為這件事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