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乃是春祭的伊始,因此禮部將地點定在了北郊的山腳下的閑野莊內,魏濯一下馬便被一眾官員簇擁至了男賓席上座。
林芷遠遠瞧見沈音兒在朝她揮手,便揮退了引路的丫鬟,“音兒。”
沒了旁人在側,沈音兒也隨意了不少,挽過林芷的胳膊,“表姐你婚後越發好看了。”又道,“我還擔心你今日不會來呢。”畢竟以往誠王甚少參加這類宴會。
林芷笑道:“自是要來的。”今時不同往日,這些場合魏濯又豈能不來。
林芷入席後,與兩位相府夫人及幾位一品大員家的夫人同席。
劉長瑩與林芷隔著一張桌子落座,身邊不斷有交好的小姐們在恭維著她今日的妝發衣著,然而她卻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掃見林芷端莊優雅地坐在上位與其餘夫人交流著,劉長瑩突然有些退縮了,如今的林芷似早已與她隔開了萬千裏,然而她心底又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嫉妒,如果嫁給魏濯的不是林芷,那麼現在坐在那兒的就該是她劉長瑩。
絲竹樂起,歌舞升平,席間言笑晏晏,觥籌交錯,朝堂上的風雲詭譎與江南的洪水天災似乎在這一刻都消失了。
酒過三巡,丫鬟在花園內備上了茶水瓜果,院內還有不少供人賞玩的奇花異草,部分酒足飯飽來賓皆挪步花園,賞景聊天。
劉長瑩有心留意著魏濯,很快便在花園的某處找見了魏濯的身影,待與魏濯說話的兩名官員離開後,劉長瑩暗暗給自己打了個氣,準備上去與他搭話,剛走至魏濯身後數步開外,隻見一隨從上前,彎腰與魏濯說了什麼,魏濯立刻站起身朝著某處走去。
鬼使神差的,劉長瑩隔著數步的距離跟上了魏濯的步伐。
蓮花池邊的柳樹旁,魏濯在看見樹下之人時,冷峻的麵容上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溫柔,他走近林芷,與她靠得很近。
林芷似乎不用回頭便知曉了來人是誰,微微轉過身子,露出了明豔的側臉,她此刻的表情放鬆而愉悅,完全不同於方才在席間的客套與疏離。
“怎麼喝酒了?”掩在另一棵樹幹後的劉長瑩聽見魏濯這般問道,語調中是她從未聽過的關切與耐心。
林芷自然地靠在了魏濯身上,聲音中染上了一絲微醺的醉意,“一時沒忍住。”
林芷在席間陪著左相夫人小飲了兩杯,她酒量雖說不上大,不過這兩小杯酒還是不足為懼的,不過沈音兒堅持要她在此等候,自己則去給她取醒酒湯了。
魏濯的手輕摟住她的腰側,顯然是二人見常有的親密動作,“要不要先回府?”
林芷拒絕道:“不要,這兒景色多好呀,我也好久沒見著音兒了,想再玩一會兒。”
魏濯的餘光瞧見了橋上端著小碗走過來的沈音兒,便低頭親了一下林芷微微泛紅的臉頰,“那好,你什麼時候想走了,讓白露來找我。”
待沈音兒下了橋走了過來,魏濯方朝她點點頭朝人群走去。
沈音兒一臉呆滯,良久方道:“……誠王竟然朝我笑了,表姐你看到了嗎?”
林芷從她手中接過瓷碗,“看見了,還看見你呆在原地未向他行禮的模樣。”
“!”沈音兒慌亂道,“我我我……誠王不會怪我失禮吧……”
林芷失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腦門,“逗你的,他不會在意的。”
不遠處掩在樹後的劉長瑩此刻有些無力地靠在了樹幹之上,她低垂著頭,一滴眼淚打落在了腳下的落葉間,仿佛昭示著她這麼些年的單戀有多可笑。
若不是親眼所見,心底那一絲僥幸又怎會徹底被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