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陽光炙烤著柏油路麵,熱氣蒸騰而上,許枕坐在副駕駛,不舒服地撩了撩額前的劉海,過會兒又拿眼偷偷瞟後視鏡,多動症患者似的。
後排許夫人貝珊微微皺眉,白皙漂亮的臉愈發惹人憐愛,完全看不出來已經是兩個大學生的媽。
她柔柔握著自己兒子許雲澤的手,輕聲抱怨:“聽說N大食堂夥食不好,我就說不該來這個學校,你要是不喜歡食堂的東西,就去外麵買,錢不夠告訴媽媽,千萬別餓著。”
許雲澤穿著白襯衫像漫畫裏走出來的病弱美少年,乖巧地“嗯”了一聲,垂下的目光裏卻暗含惡意,他當然要來N大,要不然怎麼能跟那個野種一個學校?怎麼能讓那個野種認清他和自己的差距?
想到這,許雲澤不動聲色地看了副駕駛一眼,目光落在那截細嫩纖細到惑人的脖頸上,泛著瑩瑩白光,幾乎是一瞬間就能讓人想到“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之類美好的形容。
許雲澤表情瞬間有些扭曲,神色難掩嫉妒,明明隻是個野種,卻擁有他最想要的東西,他怎麼能甘心。
貝珊還在對許雲澤殷切叮囑,氣氛融洽溫馨——如果忽略前排的許枕的話,他像個不該擺在這裏的礙眼花瓶。
許枕將頭轉向車窗外,眼不見為淨,他的小拇指在腿上無意義地刮來刮去,試圖用疼痛來逃避那些刺耳的關心話語,明明都是兒子,他去年大一開學,貝珊不知道在哪個國家旅遊,許枕聯係不上貝珊,沒錢交學費,自己跑了助學貸款才險險趕上報道。
今年要不是許雲澤也要來N大,許枕還蹭不上這趟順風車,他已經開始後悔為了省打車錢厚臉皮看著貝珊的臉色上了這輛車。
貝珊不像他媽,像後媽。
要不是他的臉和許雲澤七分相似,無可辯駁的兄弟長相,許枕一度懷疑自己不是許家親生的。
車廂內突然響起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終於打斷了貝珊的聒噪,許枕暗鬆一口氣,世界清靜了,他實在不樂意聽後麵兩位母子情深,顯得自己多多餘似的。
許雲澤掏出手機,黑色的流線型機身,又拉風又訴說著價值不菲,是橘子牌的最新款,一出現就吸引了許枕的全部目光,他恨不得立馬坐到後排近距離接觸這個寶貝,眼睛使勁往後視鏡斜,眼角都要抽酸了。
可惜在許家他的地位連許雲澤養的那條叫“sunny”的狗都不如,就算開口說想看看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許枕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幹巴巴舔唇,嘴角耷拉下來,可憐兮兮的。
許雲澤和人打電話,車子速度慢慢降下來,N大到了,校門口一塊巨大的石頭雕著校名,人來人往,舉著各院係五顏六色的接引橫幅,隔著一層車窗玻璃像隔開另一個喧鬧的世界,充滿青春洋溢的煙火氣。
車沒在校門口停,直接駛進校內停車位,一停下來,司機率先下車殷勤地給許夫人和許家小少爺開車門,而前座的許家大少許枕被他有意無意地無視了。
許枕鬆開安全帶,動作不太流暢,像一隻笨笨的企鵝,手剛搭上車門,他聽到車後方傳來許雲澤一聲“啊”的輕叫,隨後是一聲重物落地的“咚”聲,格外沉悶。
許枕下意識眉間一跳,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加快動作打開車門繞到車後。
隻見司機給許夫人撐著傘,許雲澤站在後車廂外,雙眼刻意睜圓,一臉無辜,而地麵上,許枕灰撲撲的行李箱被摔開大口,裏麵的衣服淩亂地散落一地。
許枕看著地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香噴噴的衣服被染上灰塵,心頭的火苗“刷”地燒起來,怒衝衝看著許雲澤問:“你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