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鬱握住僅有的匕首,對著樹縫裡照下來的夕陽光仔細觀察。
刀柄用布條纏繞,已經髒得看不出原色,可見原主人一定是天天用它;血槽深,為了加快血流速度,裡麵有兩根細細的導流線;兩刃鋒利雪亮,輕輕一揮就能削斷樹枝。
如此銳利,該能很容易割破動脈吧?
她便比劃著,想找個趁手又不會讓自己死太慢的位置,然而刀鋒剛觸刀皮膚上,就聽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噓哨。
周鬱立刻擦乾眼淚,收了刀,翻身坐起。
確實是噓哨,人用口舌和氣流碰撞發出的聲音。
緊接著是樹枝和樹葉摩攃的聲音,彷彿有什麼靈巧之物在密林見高速移動。
短短一分鐘,噓哨聲越來越近,越來越焦急,而摩攃聲也劇烈起來。
她四處張望,很快看見數十米高的樹枝上有個人形物抓著樹籐,如同蕩鞦韆一般快速地蕩過來。
猴子?還是猿?不對,是人!
周鬱興奮了,有人就有活路,起碼比她一個人在野林子裡自生自滅好多了。
她用力招手道:「哎,我在這裡!請你幫幫我,帶我出去——」
樹籐蕩漾,樹枝搖晃。
那人果然聽見了,放開樹籐,落在高高的樹杈上。
是個少年,穿著僅遮住身體的皮甲,露出來的四肢修長有力,銅色的皮膚健康,兩隻眼睛黑得不像話。
有種生猛野獸的感覺。
周鬱以為他沒聽清楚,繼續道:「我叫周鬱,在森林裡迷了方向,請你幫我出去,一定重謝——」
然而話沒說完,少年就不耐煩道:「周鬱,你擅自跑出寨子做什麼?我出門秋獵,辛苦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回來休息幾天,全耗在找你上了。知不知道明天還要出門?要今天還找不到你,多耽誤事?我用口哨喊你,為什麼不回信?到底在搞什麼?怎麼總給人添麻煩?」
周鬱怔住了,所以,是這身體的熟人?剛才那些噓哨聲,是在叫她?
不對,應該是關係不那麼好的熟人,否則怎麼一見麵不是擔心,而是責罵?
算了,不追究了,能離開這裡是最重要的。
她略調整表情,準備說點好話拉近關係。
不料少年一手拽著樹籐蕩下來,湊近後一手摟住周鬱的腰,帶著她晃上十多米的高空,又立刻換了另一根樹籐蕩鞦韆。
須臾之間,蕩出去上百米。
周鬱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等身體淩空而身下無依無靠時,整個人都麻了,四肢不由自主地將少年纏得死緊。
這動作妨礙少年了,令他一個趔趄,差點沒墜落下去。
周鬱想道歉的,但少年根本不需要,一個凶狠的手刀砍她後頸上,她便什麼也不知道地暈了過去。
燈火跳躍,空氣裡充滿烤肉的香味。
周鬱醒了,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感覺到房間中有別人在,便緊閉眼睛裝睡。
無人說話,但有人擰開了收音機,傳出帶滋滋電流聲的男人音。-_-!-_-!
「……我們失去了富裕安穩的生活,失去連通八方的交通網絡,更失去了工廠、學校和商場;我們沒有了便捷的飛機、高鐵和動車,一切科研機構轉入地下,人類舊文明搖搖欲墜。沒有糧食,工業產品嚴重缺乏,大部分人攜兒帶女地走出城市,選擇走進荒野求生存。我們和野獸搏鬥,和變異植物拚命,我們開發腦域,強健身體,重新學習怎麼和荒野為伍。」
「災變三十年,人類失去百分之七十的人口,無數家園被毀滅,無數城市變為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