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身邊人的反應,萬景靖低著頭,手裏還握著水杯,鄭灝想了想接著往下說:

“是因為那番話,我才覺得還可以再撐一撐,所以第二年叫了輝子和宋義過來,有了正兒八經做一個樂隊的心思。”

萬景靖幾不可聞地笑了一下,依然沒有接話。

鄭灝也摸摸鼻子笑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聽著挺矯情的,但是後來我還找過他,就是誰也不認識這麼號人,我連人家傷得重不重都不知道。

所以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這個人終於出現了,怎麼也不能讓他走了,才想出來潑咖啡這麼個招兒。”

他們兩個並排坐在一起,一個說,一個聽,誰也沒有看彼此。

鄭灝還是沒等到任何回應,本來就是想到哪說到哪,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抓抓頭發,“哎呀”一聲,扭過去看著萬景靖的側臉:

“萬景靖,你就是那個被我砸到的人對吧?”

“嗯”,出乎意料的果斷,萬景靖說:“對”。

充滿的氣球被一隻針捅破,鄭灝語塞,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你其實……Stable……是你的樂隊嗎?”

“算是吧”,萬景靖知道瞞不住,本身也不是什麼至關緊要的事,隻是……

“我有我的原因,不想提以前的事,尤其是樂隊的。”

“哦,好”,鄭灝扭過去,又板板正正坐好。

還有個問題,他也不知道算不算“以前的事”,但應該是未來的事吧,還是問出了口:

“那你是不是,也不會再寫歌了?”

“是,我不想再做音樂。”

鄭灝當然早就猜到,但聽到他親口說自己不想再做音樂,內心的失落和遺憾驟然更重。

“我能問為什麼嗎?”

“我有我過不去的坎,如果哪天我能平靜麵對它的話,我會告訴你。”

知道那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萬景靖不想說,他也不會追問。

“我還想問一件事。”

鄭灝扭過頭,看著萬景靖:

“你如果不做我的經紀人了,我們,還會見麵嗎?”

萬景靖仰頭靠向沙發,看著天花板笑了一下。

說內心毫無波瀾是假的,但有些事依然如鯁在喉,他說:

“你是想問我們還會不會見麵,還是會不會再上床?“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

鄭灝低頭撓了撓頭發,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或者想讓萬景靖回答什麼。

隻是一股腦兒把所有的心思倒出來,把自己的牌都碼在桌上。

但依然是不夠的,不夠讓對方看清楚,也不夠讓自己想明白。

他咬了咬嘴唇,平複了幾下呼吸,眼睛瞥向萬景靖的側臉——仰頭看著天花板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緊閉的嘴唇,下巴到脖子的曲線,在喉結的地方勾勒出弧度。

鄭灝突然側過身,靠近萬景靖的那隻手放在了對方的膝蓋上,輕輕捏了下,又晃了晃,想讓人也看著他。

仰靠著沙發的人如願轉頭,斜向下盯著他的眼睛,鄭灝自己卻又不敢回視過去了。

咽了口唾沫才說:“我們的關係,如果不是工作,也可以更近一點吧?”

“還不夠近嗎?”萬景靖又笑了。

“還可以更近一點……試著更正式一點。”

鄭灝低下頭,隻敢盯著自己放在人家膝蓋上的手,這動作不像告白,反倒像是認錯。

“你是因為我要走,還是因為我是六年前的人,或者是 Stable 的那些事情給你的刺激?”

都不是,鄭灝知道不是這些。

但又好像確實是因為這些事情,才冒出的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