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2 / 3)

沈怡笑道:“我們結構師的責任就是用最經濟簡便又安全的辦法實現建築師的設計。一個外觀好似龐然大物的建築,內部構架可能很簡單,那裏麵凝結著結構師們的心血。日本有位很牛逼的結構師,他設計了一款桌子,桌麵是鋼材質的,厚度隻有幾毫米,跨度卻將近十米,承重的奧秘都濃縮在桌底16個螺絲釘支撐的結構拚縫裏,可以說將結構知識和施工經驗發揮到了極致。人們在讚譽這些優秀結構師時,形容他們的作品“像鳥兒一樣輕”,我覺得我也能達到這個層次。”

她的自豪恰似燭光迎風,忽閃著轉為暗淡。

“我能幫建築對抗地心引力,讓它們身輕如燕,自在地展示身姿,卻不能解除自身的枷鎖。前天和媽吵架,怨她逼迫我控製我,其實仔細分析,責任主要在我。我沒能頂住世俗的眼光,內心想著隨大流,才會自動向壓力屈服。假如我足夠堅強,有勇氣守護自我抵禦偏見,就不會走上這條彎路。”

第72章

懦弱就像絕症,令人纏綿病榻,坐困愁城。

沈怡反省著受其荼毒的過往,然而如何徹底戰勝它仍是道艱巨難題。

沈成良忽然拿起酒瓶為她倒酒,提議:“二妮,來陪爸幹一杯。”

意識到拖累了父親的心情,她連忙露笑,與他碰杯後仰頭暢飲,擦了擦嘴角的啤酒沫,也為他斟滿酒杯。

“爸,我們難得一塊兒喝酒,今天就來個不醉不歸。”

“行,我平時被你媽管著,隔幾天才能喝兩口解饞,今天托我閨女的福,能安心過過癮了。”

幾杯酒下肚,父女都甚感酣爽,沈怡幫父親剝小龍蝦,沈成良搭住她的肩膀,神情有如階級兄弟般誠摯。

“二妮,以前的事不光你有責任,爸也有。咱們知錯能改,你身上的枷鎖,爸來替你砸斷,往後你想飛多高就飛多高,別怕摔下來,爸會做你的降落傘。”

父親擅長插科打諢,時長在人情世故上點撥她,像個平輩的朋友。他自知殘疾平庸,凡事量力而行,此刻拿出中流砥柱的氣概並非酒後豪情,是真打算為女兒赴湯蹈火。

沈怡冷不防中了顆催\\淚\\彈,表情未變淚已垂落,哽咽:“爸,您放心,我已經不像當年那麼弱小了,天大的事都扛得住。”

沈成良點頭:“我知道你扛得住,可不能讓你一個人扛,爸就是你的第一道屏障,今後誰想傷害你都得先過我這關。”

沈怡笑著揉揉眼眶:“您今天太抒情了,存心惹我哭嗎?”

沈成良伸出大拇指替她拭淚,過去難為情,覺得骨肉間不必刻意表白,那都是謬誤,愛像新衣服,穿出去對方才知道有多美。

他正式向女兒吐露想法:“你媽嫌棄你不是兒子,那是因為她小時候受了家裏長輩的歧視,被他們傳染也形成狹隘的觀念。爸出身不好,可你爺爺奶奶都不是那封建思想,爸從小受的是新社會教育,知道男女平等。自己的孩子,不論兒子女兒我都喜歡。你從小乖巧懂事又堅強獨立,在爸看來既是兒子也是女兒,集合了二者的優點,說成完美無缺也不為過。”

沈怡笑他王婆賣瓜,他嚴肅道:“爸跟你說正經的,你別當成玩笑話呀。咱們國家人多,社會上還存在不少封建殘餘,加上近些年慕強拜金思想嚴重,男尊女卑觀念又有所抬頭,女人的處境也比前些年嚴峻了。尤其是你們這些職業女性,就業壓力、競爭壓力都越來越大,某些領導專家還呼籲女性回歸家庭,更是在助長這股歪風。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逆流而上,提升事業,可見有多了不起。就像那天你跟你媽說的,你比很多男人都強,壓根不用做他們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