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不到反饋,沈怡知道邱逸內心起了波動,以他的三觀必然對她的做法見責。
男人以生殖為己任,把妻子視作私產,卻難容忍女人將婚姻作為人生跳板,動輒打上“拜金女”烙印,進行口誅筆伐。
對這一觀點的厭惡令她口沒遮攔,笑道:“你一定覺得我很不道德,為錢出賣自己,家庭不幸都是咎由自取。”
邱逸慌忙搖頭,吞吐著道出想法:“我隻是有點驚訝,你給人的感覺很真誠,不像會在結婚這麼重要的問題上做違心事。”
“哼,早說你看人眼光不準,我做過的違心事多了去了。這世界就像河灘,全是鵝卵石,硬邦邦翻滾還不磕得體無完膚?隻有做柔軟的河水,隨方就圓,才能一路順暢地淌過去。”
沈怡一口氣灌下半瓶酒,感覺鬱悶有反彈趨勢,加量發泄:“都說婚姻是神聖的,不可以將就。但不是人人都能在適當的時間遇上合適的人。女人過了25歲不結婚,就被當成快過期的牛奶,家人都急著降價拋售。再拖幾年更成了家裏的釘子戶,不斷收到父母的強拆警告。我家條件不好,我媽受夠了窮日子,擔心我像她那樣,再老下去隻能嫁給貧困無能的男人,每天尋死覓活逼我找對象。閆嘉盛就是她相中的寶貝,那會兒相比其他候選人,他真算不錯的了。”
邱逸知道她心裏的堰塞湖由來已久,今日需要疏導,看她手裏的瓶子空了,默默打開一瓶啤酒遞上去。
沈怡接過,腦袋已湧起一層雲霧,嘴上的門栓徹底鬆脫。
“這事也不能全賴我媽,我不點頭誰還能綁著我去領證?我那時也存著投機取巧的心理,上班太累,升職加薪太難,單靠奮鬥得猴年馬月才能出頭,總不能一直和爸媽擠在那間連廁所都沒有的破房子裏吧。看身邊的朋友嫁了大款,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心裏真是羨慕,覺得我也不比別人差,幹嘛不用現成資源做交換,讓自己過得舒服點?”
她有些看不清邱逸的反應了,想當然替他代言:“我知道你們男人最恨女人愛錢,提起結婚時要車要房要彩禮的女人都咬牙切齒,好像人家是來打劫的女土匪。說句實話,大部分女人結婚還真是衝著物質去的,假如婚姻連這點附加值都沒有了,那結婚對女人來說純粹就是虧本的買賣。你想結婚後女人要負責照顧家庭,還要負擔生育,大部分精力時間耗在家裏,社會競爭力肯定下降。看看職場上女性的就業率和晉升的速度就知道,女人在事業上拚不過男人,都是受家庭拖累。既然要付出這麼多代價,憑什麼不許我們在婚姻裏獲得補償?如果隻能講真愛和無私奉獻,另有所圖就成了不道德,那通過結婚撈取了好處享受了利益的男人又算什麼?你們占據大部分社會資源,既能通過婚姻剝削女人的剩餘價值,還要站在道德製高點任意批判女人,就因為你們生來是高人一等的強者,支配著世界的話語權?”
邱逸知道沈怡喝醉了,偏激地將他打入“敵對陣營”,溫和而認真地辯解:“我讚同你的說法,女人在婚後確實處於弱勢,有權向配偶索取回報。但如果僅僅因為求取物質就強迫自己進入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我認為是得不償失的,今後可能會付出更大代價。”
沈怡支著額頭自嘲:“沒錯,你看我就是現成的例子,起初隻想著湊合湊合興許就習慣了,可有的鞋不合適,腳磨破了它也不穿不下去。我和閆嘉盛是注定不能相互理解包容了。現在我不需要他家的支持,他也對我這個老女人失去耐性。我們都想解脫,可談何容易啊。”
她根據公婆的態度判斷,強行離婚必定掙個魚死網破。代價遠超預期,她猶豫要不要下這個血本,拖泥帶水滋生苦痛,怕就怕義無反顧的開頭換來身不由己的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