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三天,來自公司的探望絡繹不絕,敵人們也紛紛贈送禮物,代替粗鹽醃漬她的傷口。
誠意代表還數魏鼎銘,紆尊降貴親來看視,安慰:“沈工啊,你還年輕,機會還有的是。”
這機會不止是生育方麵的,也在含蓄許諾工作上的升遷。
沈怡設身處地思考,老魏在監事選舉上的決定是在站穩他的立場。倘若當時一力保舉她,等於公開宣布她為心腹。今後那些居心不良者就會借由攻擊她,動搖他的地位。
每個聰明的領導都不會讓手下一家獨大,明君隻需要能吏,寵臣是昏君的關聯詞。老魏的事業已過了風起雲湧的開拓期,不用培植爪牙做大規模勾鬥,何必給她那麼高的規格,增大自身風險係數?
但是這正有利於她複仇,入職這一年半,築美的局勢已相看清晰,魏鼎銘高坐明堂,任由底下雞爭鵝鬥,絕大部分時間不偏不倚,無為而治。
老板最大的威脅不在外部的競爭對手,而是內部的管理層。
當高管們高度團結,其訴求就會壓倒老板的願望,就將合起夥來對抗老板的理念,阻止他貫徹意誌推行舉措。而高管們並不負擔企業的經營成本,個人收益也與企業營收沒有直接關係,讓他們取得最高控製權,企業必然走向末路。
因此沒有一個老板不喜見下屬窩裏鬥,下麵鬥得越狠,他的權勢越穩固。古代皇帝為強化君權,故意挑起黨爭,寵信宦官奸臣對付大臣清流,這套流傳千年的帝王術早已進入尋常百姓家,任何組織都能看到其縮影。
沈怡料定她先動手懲治魏景浩的擁躉,在老魏看來也隻是多了一條狂犬加入狗咬狗遊戲,不用太擔心來自他的阻力。
出院後在家休養一周,她找回基本的健康。
公婆都會處事,沒責怪她不慎流產,還寄來許多保健品以示慰問,生活像溪流,拐了個灣又以過去的速度姿態流淌,她卻懷著不一樣的心境重回築美。之前她在這座戰場上多打防禦戰,進攻反攻都從正麵出擊。以後將更換戰術戰略,平時按兵不動,瞄準時機再悄然閃擊。
那幾個對頭也很沉穩,中午她去食堂,故意走宋長平等人跟前經過,這小人毫無虛怯地招呼她,吩咐所員讓出好位置,熱情地請她落座。
“沈所長,今天胡師傅做了粉蒸排骨和糖醋裏脊,我去幫您拿一份。”
兩樣菜都是小灶菜品,他當著沈怡的麵攔住食堂工作員索要,工作員為難:“粉蒸排骨和糖醋裏脊都隻剩兩份了,是給老板們留著的。”
宋長平正色道:“你別管那麼多,先拿來,老板問起就說我吃了。”
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架勢,旁人看了都以為他對沈怡十分仁義,有心眼的才能弄懂這中間的道道。
沈怡知道宋長平這不僅是在矯情飾偽,也是在故意惡心她。不能輸給小人,她既來之則安之,向他堆笑道謝,菜上桌以後欣然舉箸,吃得津津有味。
眼看她不落下風,宋長平不死心地加招,笑嘻嘻道:“沈所長,見您回來上班我們就放心了。您不知道,前段時間公司瘋傳您要辭職,可把我們嚇壞了。”
此係實情,一些所員們真心道白:“是啊,我們都想您要是走了,公司就少了根支柱,往後再遇上老大難的結構問題就沒人給我們做後盾了。”
沈怡也笑:“你們這麼看重我,我怎麼舍得走呢?請假這些日子也時常想著同事們,別的地方可找不到這麼好的工作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