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虞也卸了妝去搭好的更衣室裏換了衣服。他剛換上自帶的長袖長褲,還沒再加件毛衣,那個一直守在劇組旁邊的女鬼就飄了進來。

女鬼今天是真強,硬生生頂著日頭在劇組附近轉悠,謝無虞也不好還不理人家,轉身套了件毛衣,便問她:“有什麼事嗎?”

冤死在故宮裏的鬼因為故宮特殊的風水布置,除了少部分能去投胎之外,很多就被困著留了下來。謝無虞在這個女鬼身上沒感覺到惡意,便沒有將符掏出來。

女鬼左右看看,俯身朝他行了個古禮:“妾是前朝二十八年生人,過來是想求道爺幫個忙。”

謝無虞:“……”現在故宮鬼都不怕道士,改求道士幫忙了?

他仔細一看,女鬼還是怕的,遠遠地飄在更衣室的門口,臉色煞白煞白的——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在故宮當了好多年鬼,沒人祭祀給餓的……

總之女鬼飄在門口的地方,深吸了口氣——謝無虞心想,鬼好像不需要呼吸吧,看來這是真緊張啊……

女鬼低著頭沒看他,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隻低聲道:“妾身名為婉娘,是前朝貴妃宮裏的一名女官……”

鬼的名字也是有講究的,就跟仙家不會輕易把自己的真名告訴別人一樣,一般的老鬼也不會把自己的名字隨意說出來,婉娘先是自報了家門,然後謝無虞就聽她繼續說道——

那時的前朝還是最鼎盛的時期,婉娘才剛十二歲,就被采選進了宮裏,然後在宮裏待了幾年,十七歲的時候憑著自己一手編發的好手藝被貴妃娘娘要了去,在殿裏做了個管著貴妃服飾的女官。

和她一起被調到貴妃宮裏,還有一個侍衛。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了心,婉娘在侍衛出宮前,將自己手上的一串瑪瑙串送給了侍衛,約定好了等她年紀到了放出宮,侍衛就來娶她。

可她到底沒有等到出宮的那一天。貴妃倒了,連帶著她這個跟前的女官也被賞了一杯鴆酒。

她帶著遺憾和怨恨死去,在這個宮牆裏徘徊了幾百年,日複一日地眺望著宮門的方向。

“……妾在他身上看到了當年送給林哥的那串瑪瑙珠,妾別無所求,隻是上麵有一顆蓮花珠,是妾親手鑿的,含著妾的一絲執念,想請大師幫妾取回來。”婉娘道。

她身上帶著一種平靜的味道,仿佛已經對往事釋懷。謝無虞抬眸看了她許久,見她一直屈著膝在那裏求他,微微擰了擰眉。

婉娘說的那串瑪瑙珠,謝無虞之前就在周晚林手上見過,確實是一件養了很久的古物,上麵的蓮花珠更受過香火,帶著深厚的佛家氣息。

周晚林八字其實不太重,這麼多年來沒撞過鬼,除了他自己夠慫之外,那顆蓮花珠也是功不可沒。

但婉娘如果沒有騙他,她確實是那串瑪瑙珠的原主,蓮花珠裏也確實含著她的一絲執念的話,謝無虞又不能勸她放棄收回那絲執念。

謝無虞想了想,問:“你是隻想取回執念,還是想把蓮花珠也一起取回來?”

婉娘愣了一下,這不都一樣嗎?她的執念過了那麼多年,早就融進蓮花珠裏了吧?還能單獨取出來不成?

謝無虞:“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

婉娘:“若是可以,自然是隻取回執念便好。”

周晚林的麵容和侍衛有幾分相似,婉娘念及故人,倒也不想把能壓住周晚林八字的蓮花珠拿走。

然後她又想了想,感覺謝無虞雖然是個難得的挺好說話的道士,但她也不能讓對方白幹這麼一場,便雙手一合,取出了一方小印:“宮裏能送的東西都被編號展覽了,這個是妾身前幾天在宮裏閑著沒事雕的,裏麵融了皇城的一絲龍氣,對你們應該有點用處。”